战鼓擂动,盈泽军展开追击之势,飞羽骑兵则在侧翼虎视眈眈。
景军在撤退的过程中充分显露出自身的实力,阵型虽然不及先前那样严整,却也没有出现涣散的迹象。
一条条命令从中军发出,后阵变前军,先锋变后军,同时几支千人队在各自主将的率领下轮流殿后,没有给齐军太好的攻击机会。
从翠亭城到北边长寿县的距离不算远,而且长寿县里还有术不列留下的五千锐卒。
只要回到长寿县地界之内,那五千步卒就能建立阻击阵地,以此来掩护主力返回城内。
辽阔的大地之上,场景略显诡谲。
一方是兵力远胜对手的景军,他们选择主动撤退。
另一方是步骑相加刚刚过万的齐军,他们在后方紧追不舍。
双方此前并未接战,只是在翠亭城外比拼了两个多时辰的耐心。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的石泉之战给景军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明明拥有兵力上的优势却处于被追击的境地。
从也宁等千夫长到下面每一个景军士卒,心里无不憋了一股火,虽然必须要遵守军令,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己方要如此憋屈?难道齐军真的强大到这个地步?难道以后要一改十几年来的惯例,己方在野外碰到齐军必须得避其锋芒?
要知道就在一年之前,他们在庆聿恭的统率下纵横赵地,每次都能将赵军打得狼狈逃窜。
更不必说当年轻易攻陷河洛城的壮举,直接摧毁南齐在江北大地的统治。
每往北边走一步,景军士卒的心里就增添了一分怒火。
殊不知,他们的这些变化都在术不列的意料之中。
走出两里地后,他忽地勒住缰绳,回首后方阴魂不散的齐军步卒,然后又看向愈发遥远的翠亭城,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一阵号角声从景军阵中传出。
下一刻,撤退中的景军猛然停下。
再度转向。
面朝齐军步卒。
位于最后方的千夫长也宁听完传令官送来的最新军令,不由得咧开嘴角,浮现一抹狰狞又残忍的笑意。
“景廉勇士们,随我杀敌!”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迅疾如狂风一般向后传去。
从未像今天这般憋屈过的上千锐卒发出整齐的怒吼声。
“杀!”
至此,獠牙终于亮出。
在术不列的命令下,也宁率一個千人队居中,蒲鲜和卓鲁各率一个千人队在两边侧翼,猛然向盈泽军发起反扑!
原来从始至终,术不列都没有想过狼狈撤退。
他只是要将齐军引出来,避免对方背城而立自断退路向死而生,同时也是要借助宽阔的视线确认对方没有援军。
景军的反扑来得如此迅速,如果不是陆沉严令追击要保持百丈左右的距离,这一轮冲锋就有可能冲散盈泽军的阵型。
战场边缘的飞羽骑兵见状没有惊慌,厉冰雪回头看向己方的步卒,看清旗号之后立刻收弓提槊,指向景军中军,朗声道:“杀!”
三千骑旋即列阵加速,朝着此刻已经松散的景军大阵冲去。
术不列神色镇静,不慌不忙地说道:“左翼让开,放这支骑兵进来,方圆阵绞杀之!”
他眼中终于涌起一抹冷厉的杀意。
狂风卷起,飞羽骑兵在厉冰雪的率领下一往无前,毫无畏惧地闯进景军大阵。
这一次景军不像之前那样谨守门户,只用弓弩抗衡,而是无比干脆地让出一道缝隙。
厉冰雪没有丝毫犹豫,挥动马槊荡开眼前敌人的兵器,锋利的铁刃带起一片璀璨的火星,顷刻间便了结数名景军士卒的性命,然后继续往前,犹如铁锤破开坚土,身前没有一合之敌。
她麾下的将士们见主将如此勇猛,自然个个奋勇争先。
只不过当他们突入二十多丈后,景军的阻挡猛然强硬起来,想要冲破这层阻挡接近景军将旗变得十分困难。
按照常理而言,骑兵在胜负未明的情况下不宜这般强突,厉冰雪的选择似乎太过冒险,但是在术不列看来这很正常,齐军因为近段时间的胜利已经变得无比骄横。
他今天刻意在翠亭城下被动防守两个多时辰,后来又主动选择撤退,就是要确认齐军是否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兵法有云,骄兵必败!
在确认对方骑兵陷入泥潭之后,术不列的注意力随即转移到南方的正面对决,那里才是决定这场战役胜负的关键。
在也宁等人率领三个千人队反扑冲锋之时,又有四个千人队遵照术不列的军令紧随其后。
盈泽军阵中,皇甫遇立刻做出变阵迎敌的调整,然后对一旁的陆沉说道:“侯爷,术不列就算再谨慎,也想不到我们这八千人依旧只是诱饵。”
陆沉观察着前方的境况,冷静地说道:“皇甫兄,如果你的兵挡不住景军前几波冲锋,我们就要从诱饵变成饵料了。”
皇甫遇被这个兄字叫得浑身舒坦,拍着胸脯说道:“侯爷放心,末将这就去前面亲自指挥!”
陆沉点了点头,看着他带着亲兵策马前冲的背影,目光随即看向远方的景军将旗。
在离开京城北上的路途中,他不断研究景军各部将领的生平和性情,尤其是东线的术不列和陀满乌鲁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