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这里的时间很早,距今已经有十年之久,不仅早就娶妻生子,在城里也有固定的营生。
池佑之闻言也有些头疼。
东暖阁里,太子李宗本正在批阅奏章。
“奏章是看不完的,就算你一天到晚不眠不休,第二天便会有更多的奏章送进宫里。”
李端应了一声,很快便见陆沉和秦正联袂而入。
池佑之点了点头。
李端看着他自责的表情,微笑道:“看了大半天奏章,累了吧?且歇一歇。”
他当然知道父皇为何会疾病缠身,完全是累出来的缘故。
李端缓缓道:“朕知道你这段时间压力很大。以前你没有怎么接触过朝政,这半年来要从头开始学起,肩上的担子很重。你表面上率性恣意,实则内心极其骄傲,不愿意让任何人小觑,所以你从来不在朕面前叫苦,拼命想要尽快熟练掌握治政之术。朕听伱母妃说,这半年你一心扑在政事上,甚至连太子妃都被你冷落了?”
他抬眼望着天子,伤感又愧疚地说道:“儿臣心里清楚,父皇为了帮儿臣铺路做了很多事,儿臣怎敢让父皇的心血白费?”
耳边响起几声轻咳。
他轻声说道:“太子,朕不知道这个位置对你是助力还是负担,不过朕想告诉你,这个位置不好坐,希望你能够记住这句话。”
“你母妃历来性情淡泊,二十年来在朕面前刻意提你的次数寥寥无几。”
一念及此,李宗本不禁失神。
这显然是一种很和善的考校。
父皇从一开始就选定他为储君,为此险些造成朝堂动荡不安。
年长那位如今叫做柳昭,另一位名叫池佑之。
柳昭道:“你最近在外面走动得比较多,注意保护自己,我立刻安排送信。”
两人又商议片刻,随即分别。
李端笑了笑,继续说道:“最后一条,万道治国,不拘一格。朕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之前京军叛乱,朕并未对江南门阀斩尽杀绝,反而还提拔了两位宰相的长子,是朕畏惧他们所以不敢下手?”
某种角度来说,天子和太子既是传承,也是对手。
“是,请父皇示下。”
李宗本早已肃立一旁,他清晰地感知到,父皇身上那股疲惫沉重的气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锐利之意。
如今逐步将权柄交到他手中,则是因为那個他不忍去想的缘故。
李端随即缓缓坐直身体。
然而眼下两个截然相反的情报摆在他们面前,如果就这样送回大都,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动怒?
柳昭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陛下现在急等着回复,只能将所有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去,然后恭请圣裁。”
就连那些宫女们都知道,天家无亲情,尤其太子难当。
李端嘴角微微勾起:“那你说说看,朕究竟做了哪些事?”
池佑之知道他颇通药理,便问道:“为何?”
像本朝这样,东宫属官皆是朝中菁英,太子甚至能在文和殿里批阅奏章,确实是难以置信的情况。
李宗本毫不犹豫地摇头。
说到这儿,他已经难以继续,脸上的悲痛显露无疑。
……
李端满怀期许之意,细致又温和地说道:“控权握柄,知人能任,这是你最需要掌握的手段。作为一个皇帝,你不需要事必躬亲,毕竟你将来面对的局面和朕当初的处境不同,你的起点要更高一些。让每个官员处在合适的位置上,并且握住他们向上或者向下的命运,你就成功了一半。你要明白人无完人的道理,要懂得容忍臣子一些无关底线的缺陷,但是又不能无视这些缺陷。给他们施展抱负的权力,时常敲打一二,如此便足够了。”
李宗本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们之前收到景帝的密令,务必弄清楚齐帝的健康状况,甚至可以动用边胤这个藏在对方腹心之地的内应。
他看着秦正脸上很罕见的振奋之色,遂微笑问道:“办妥了?”
柳昭沉吟道:“从我们这段时间探听的消息可知,齐帝先前的确身体抱恙,只不过已经好转如初,表面上没有任何问题。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齐帝才四十多岁,还没到垂垂老矣的时候。但这道方子是给病入膏肓的人用的,如果谭东平没有作假,这药确为齐帝所用,那岂不是自相矛盾?”
李端看向面色沉稳的陆沉,一字字道:“将这个消息告诉厉天润。”
陆沉心领神会,拱手道:“臣遵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