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没有见好就收,直白地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你真能坐上那个位置,你只会变成昏君、暴君、亡国之君,连当今陛下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我不知道究竟是谁给你的自信,只是觉得你的想象力很丰富,明明只会玩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暗手段,却认为自己有匡扶社稷重振河山的才干,呵呵。”
“够了!”
三皇子脸色铁青,咬牙道:“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说话之间,建王府已经近在眼前。
陆沉停下脚步,转身望着这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皇子,双眼微眯道:“我知道你不服气,现在我就告诉你,为何我会认为你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三皇子当然不想听,可他不愿在这个厌憎的同龄人面前露怯,当即冷厉地望着对方。
陆沉负手而立,语气不紧不慢。
“如今大齐虽然在南方站稳脚跟,但是北边的敌人依旧在虎视眈眈,你身为天家皇子,对我这样为国舍命的武将不说交好,反倒因为一己之私想要置我于死地,你可曾想过我若死在京城,边军将士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一旦强敌再度来犯,他们在看到我的下场之后,还有几人愿意精忠报国?对于大齐而言,你这是不忠。”
“陛下对你何其关爱,明知道你这些年没做过一样正经事,在京中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也没有因此将你舍弃,反而时时教导训诫,希望你能走上正道。然而你根本不顾念陛下的艰难,自行其事肆意妄为,险些便让大齐朝堂陷入内乱,这便是不孝。”
“大殿下和二殿下待你不薄,尤其是大殿下,虽说他的性情确实存在一些缺陷,可他对你足以称得上长兄表率,然而你却想方设法陷害他,甚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嫁祸给他死罪。不求你做到兄友弟恭,可你连最基本的良知和底线都没有,简直是不仁不义几近于禽兽。”
陆沉一句一句砸在三皇子脸上,虽然三皇子还能维持冷静,但从他的脸色已经能看出他愤怒到了极点。
“最让我觉得可笑又可悲的是,你居然妄想和江南世族坐在一条船上。难道你不知道陛下这两年的所作所为是出于怎样的考量?他担心百年之后新君压不住江南世族,所以竭尽全力削弱他们的势力,只为让大齐的江山更加稳固。你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以为有江南世族的支持就能成为储君,陛下怎么可能选你?”
陆沉始终淡漠的脸上终于浮现一抹讥讽的冷笑,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觊觎那个位置?”
三皇子的呼吸变得很粗,双眼逐渐泛红,狞笑道:“我听说你有六个亲兵死了?死得好啊。只可惜死的不够多,不知什么时候能看到你在意的人全都死于非命,我希望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陆沉定定地看着他,忽地也笑了起来,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三皇子没有接过话头,他知道自己那番话必然会激怒陆沉,可是被对方当面羞辱得体无完肤,他委实忍不下那口恶气。
陆沉缓缓道:“从前有个人想要报仇,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掣肘,他没办法去找那个仇人,于是他耐心地等了十年,最终成功杀死仇人。这个故事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三皇子自然明白这个所谓的故事暗含的深意,他不禁讥笑道:“你也配叫做君子?”
陆沉将袖子朝上提了提,轻声道:“这次入京之前,家父希望我能改一改脾气,要做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这样才好在京城生活。我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去做,发现这样真的不行,因为有些人不体会一下拳头的厉害,他就弄不清楚眼前的局势。”
“思来想去,我最终还是改变了主意。”
话音尚未落地,三皇子便见一只拳头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砰!”
陆沉一拳锤在三皇子的胸口,只见三皇子瞬间倒飞而去,落在建王府的台阶边缘。
远处,陆沉的亲兵神情肃穆地望着这一幕。
他们已经知道三皇子的下场,虽然他们无法替死去的兄弟做主,但是他们明白在当今的世道里,陆沉能为大家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极限。
可是眼前……
他们沉肃地看着,脸上没有兴高采烈的表情,只有一股激昂的热血在心中翻涌。
另一边,亲自带队的禁军主将沈玉来看到陆沉陡然出手的时候,不禁唬了一大跳,因为他知道陆沉的武功有多高,这一拳打下去,三皇子不死也会重伤。
但他只迈出一步就停下身形,因为他能看出来陆沉没有动用内劲,显然这位年轻国侯也知道轻重。
沈玉来想起方才天子的叮嘱,不由得轻叹一声,然后对身边的禁卫们低声说道:“今天你们看到的所有事情,不许对外泄露一个字,否则军法从事。”
禁卫们纷纷应下,望着前方千载难逢的场景,既震惊于山阳侯的胆气雄壮,又不知为何觉得十分痛快。
陆沉这一拳虽然没有动用内劲,但是他的骨头太硬力气太大,三皇子只觉五脏六腑犹如移位一般。
他挣扎着爬起来,死死盯着陆沉,目眦欲裂地说道:“陆沉,我必杀你!”
陆沉当然清楚分寸,既然他已经在朝堂上对天子让步,眼下便不会将三皇子打出一个好歹导致前功尽弃。
但是他也明白天子那句“准奏”的含义,天子显然同意他稍稍出口恶气,远处没有动静的禁卫便是明证。
陆沉收回拳头,一字字道:“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