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那个箱子被抬上点将台,放在陆沉身边。
亲兵将箱子打开,子想要一窥究竟。
他们看不见,站在点将台上的乐明鸿等人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摞得很整齐的很多本卷宗。
当陆沉俯身拿起最上面那本卷宗的时候,乐明鸿看见封面上的特殊标记,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他转头望去,左玉山显然也看到那个标记,脸色同样有些难看。
陆沉并不在意身后三位都指挥使的反应,他将卷宗翻开,看了几眼之后说道:“罗乐林!”
镇威军掌团都尉罗乐林微微一怔,旋即看见高台上陆沉投来的眼神,连忙应道:“末将在!”
“拿下。”
乐明鸿早早便看见那本卷宗上属于织经司的标记,自然明白陆沉并非是罗织罪名,罗乐林确实做过那些事,但罗乐林是他麾下比较得力的都尉,如果不管不顾又会导致很麻烦的后果。
“建武八年,罗乐林任掌营校尉期间,因一己私怨责罚麾下士卒李三根,致其左腿残疾被迫退出行伍。李三根家贫无权无势,求告无门反而连累亲人,最终于建武九年七月十四上吊自尽。”
下一刻,十余名剽悍亲兵从高台跃下,如狼似虎一般大步来到罗乐林身边,二话不说便将他的双臂扭起来。
“建武十一年至建武十四年,罗乐林升为掌团都尉,每月都会克扣麾下将士饷银二成到四成不等——”
听到罗乐林的求救声,乐明鸿当即斥道:“你这个糊涂东西,竟然私下做过这么多恶事,真是找死!”
“建武九年,罗乐林于休假期间返京,因贪恋民女刘慧娘之美色,与其父、其兄发生冲突,造成二人重伤,后又登门恐吓逼迫刘家息事宁人,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话虽如此,他还是转而对陆沉说道:“大将军,末将御下不严,实属有罪!罗乐林性子粗疏,确实触犯过军纪,只是他带兵打仗颇为勇猛,还望大将军能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陆沉漠然地看着他,旋即当众宣读道:“罗乐林,道州安聪府人氏,时年三十一岁。十九岁从军,先后任镇威军伍长、拾长、校尉和掌团都尉。”
“大将军,卑职何罪之有!”
更让罗乐林恐惧的是,校场上除了一些和他相熟的将官略有骚动,其他人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场间一片死寂。
罗乐林满面惊慌,拼命想要挣扎,然而一位陆沉的亲兵只是抬手在他肩窝点了一下,他的双臂便没有一丝力气。
乐明鸿骇然,躬身道:“末将不敢!”
罗乐林登时两眼一黑。
校场上的将士们安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人站出来鼓噪生事。
陆沉念到此处停了下来,望着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开始发抖的罗乐林,寒声道:“还要本侯念下去吗?”
陆沉这次却没有给他好脸色,冷声道:“乐将军,本侯现在是在执行军法,你确定要横加阻拦?”
“还不退下!”
陆沉一言斥退乐明鸿,转身对下方的将士们说道:“罗乐林违法乱纪,罪不容赦,现在本侯决定褫夺其一切军职,将其交给朝廷有司发落!”
回应他的是陆沉平静的语调。
罗乐林双臂被制,连求饶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他也知道今天被陆沉盯上凶多吉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顶头上官身上:“乐将军,卑职冤枉啊!”
台上三位都指挥使见状不禁心中一凉,尤其是乐明鸿脸色格外难看,现在他终于明白陆沉为何要当众发放饷银。
陆沉通过这个直白的举动抓住所有底层士卒的心,等于架空中下级将官的权威,在这個特定的时间点和场合形成上下之间的直接沟通。
这就是他敢公然对罗乐林下手的原因,就算有人想闹事,那些刚刚拿到足额饷银的底层士卒谁会响应?
更何况旁边还有两千精锐骑兵虎视眈眈。
陆沉继续翻阅着卷宗,口中又喊出两个名字:“闫景国,成公杰。”
这两人也是掌团都尉,分别属于崇威军和立威军。
听到陆沉的声音,他们如同看见索命符一般惊慌,却又无法沉默躲避,只能颤颤巍巍地应声出列。
等待他们的自然是和罗乐林一样的结局,被那些凶悍的亲兵当场拿下。
在其他人惴惴不安的时候,陆沉却忽地合上卷宗,然后丢进那个箱子里。
他脸色凝重地望着台下所有人,高声道:“本侯知道,京军存在的问题不能归咎到某一个人身上。世风如此皆难幸免,或许你们当中一些人就是以为法不责众,故而如罗乐林之流变本加厉,不知收敛!本侯现在明确告知尔等,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若是谁还以为在本侯麾下能够胡作非为,罗乐林等人就是你们的例子!”
“当然,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京军整体的风气便有问题,所以本侯也会给犯过错的人一个机会。本侯这几日翻遍卷宗,罗乐林等三人罪大恶极必须惩治,其他人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还有改正的希望。”
说到这儿,他抬手指向身边的箱子,正色道:“这里面装着你们以前犯错的证据,本侯决定暂时封存。若是以后你们不再犯,此箱不再开启,可若是再被本侯抓到你们违法乱纪的举动,那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听清楚没有?!”
陆沉微微颔首,又道:“若是有人担心自己守不住规矩,本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无论伱是要退出行伍,还是想调去别处,只管去找你们的关系和人脉,本侯无一不准。你们将位置空出来,底下的将士们才有升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