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西北面有座修德坊,这里居住的基本都是皇族宗室,其中便包括三位皇子的亲王府。
若是单从建筑面积和规模来看,建王府要比另外两座亲王府更大,由此也能看出许皇后对三皇子的偏爱。
王府内部格局处处可见巧思,亭台馆阁错落有致,风景清幽雅致。
水榭风亭之上,三皇子斜靠在阑干旁边,一边百无聊赖地抛洒饵料逗弄池中的游鱼,一边和坐在不远处的李云义闲聊。
三皇子斜眼看着李云义,淡淡道:“侯玉完了。”
李云义微微皱眉道:“不至于吧?南安侯虽然在成州待了十多年,可他毕竟是我们的自己人,又掌握着南衙三分之一的军权,大家总得想办法保住他。”
三皇子明白他口中的“大家”是什么意思,冷笑一声道:“若是别的问题倒也罢了,哪怕是杀良冒功或者贪墨军饷,终究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他不该谎报军情擅动刀兵,要是边疆武将尽皆效仿他的所为,岂不会天下大乱?再者,在父皇下旨之前若是能阻止,这件事还能斟酌,如今父皇旨意已出,让陆沉彻查此案,你觉得侯玉还有翻身的机会?”
李云义连连颔首,心中却有些讶异。
往常没有看出来,这位性情暴躁的三皇子竟然还有如此缜密的思维。
李云义心中一动,登时来了兴致,连忙问道:“致命的弱点?还请殿下示下。”
听他提起那位年轻国侯,李云义心里既愤怒又有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三皇子摇头道:“其实是你将陆沉想得太可怕了,没有发现此人有一個致命的弱点。”
三皇子缓缓站起身来,将手中小碗里的饵料悉数洒进池中,眺望着王府中初夏碧绿的景色,幽幽道:“你们李家能够坐稳江南门阀之首的位置,除去老相爷和令尊的能力手腕,也离不开其他门阀世族的鼎力支持,这本就是相辅相生互相依托的关系。这层关系已经深入到各方各面,无论哪一边想要割裂都会伤及自身,老相爷在侯玉这件事上一言不发,后果或许比你想象得更严重。”
他看着三皇子挺拔的身影,渐渐回过味来,颔首道:“多谢殿下指点,我会找机会向祖父禀明此中关节。”
李云义心中泛起一阵凉意。
三皇子继续说道:“当时唯一能暂缓父皇决意的人只有你家老相爷,只可惜他什么都没说。”
他这个京城大纨绔的名头拿出去吓唬普通人没有问题,想要镇住陆沉这种又臭又硬的性子,怕不是天方夜谭。
三皇子见状便鄙夷地说道:“瞧伱这点胆量。”
三皇子转头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致地问道:“你那些至交好友没有帮你出个主意对付他?”
纵然李云义历来以胆大著称,此刻也不禁遽然变色。
“这是你们李家的家事,本王不过是随口提起,犯不上郑重待之。”
三皇子望旁边走了两步,抬手轻拍他的肩头,从容道:“他的弱点就是他这个人,只要他死了,京中很多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李云义迟疑道:“殿下,不是我胆子太小,而是这件事实在太大,更何况陆沉乃是京军主帅,身边又有那么多护卫,没有那么好杀。”
他永远无法忘记对方两年前在矾楼的举动,那是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憋屈和愤懑。
三皇子摆摆手,随即话锋一转道:“其实真正惹麻烦的人是陆沉,自从他进京之后,这座城里就没太平过,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李云义轻叹道:“殿下应该知道,我的祖父在大是大非上一直站得很正。”
三皇子却摇头道:“本王素来敬佩老相爷的为人,但是在这件事上,本王不得不说一句他错了。”
李云义闻言苦笑道:“殿下,他们熬鹰斗狗都是一把好手,指望这些人能想出一个对付陆沉的法子,那可真是难为他们了。”
然而陆沉还只是一个都督府检事校尉的时候,他就拿对方没有办法,更何况陆沉如今已是国侯之爵、南衙大将军?
李云义微微一怔,微露不解之色。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三皇子的语气依旧沉稳,淡然道:“本王不信你身边没有几个压箱底的高手,再加上本王这边提供足够的助力,想要找到一个杀死陆沉的机会又有何难?”
李云义沉吟道:“殿下,你不担心这件事会让陛下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