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苑,雅叙堂。
二皇子笑意吟吟,与陆沉并肩走下楼梯。
年轻的士子们涌上前来,王府亲卫登时头大,好在这些人懂得礼数,并未造成混乱的局面,也没有太过靠近几位贵人,中间依然留出半丈多的空间。
罗松海高声道:“敢问殿下,陆侯爷明天是否还会来参加墨评?”
二皇子毫不在意自己身为主人的风头被陆沉抢个干净,笑道:“本王自然希望他能来,不过此事终究要看陆侯自己的想法。”
“殿下这般说了,臣岂能不来?只要不是陛下相召,臣愿意继续观瞻诸位大才的佳作。”
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今天二皇子给足了他脸面,陆沉并不介意说几句好话。
他又不是刺猬,只要二皇子不是李家三郎那种蠢人,他也能做到不卑不亢圆融自如。
士子们轰然叫好,二皇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真挚,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薛素素。
若是陆沉能将这位带着几分英气的美人收下就好了。
可惜。
二皇子压下心中的遐思,对周遭的文人士子说道:“诸位,山阳侯信守承诺,既然他说明日会来,那就一定会来。本王知道你们对边疆兵事很感兴趣,却也不必急于一时,且放本王和山阳侯出去,明日再问如何?”
他还是一如往常的风趣幽默,众人不禁笑了起来,齐齐拱手道:“谨遵殿下之命!”
二皇子望着周遭喧杂的人群,与王府亲卫头领目光交错,后者微微颔首。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有几位目光锐利的年轻人,状若无意地观察着旁边的人,他们便是秦正特意安排的织经司高手,为了防止有人在这种热闹又混乱的场合闹事。
二皇子和陆沉向大门处走去,薛素素紧随其后,堂内一百多名各色文人齐齐相送。
看似和谐的场面,却仿佛藏着冷厉的杀机。
那个垂首低眉的年轻人混在人群中,他侧前方十余步外便是二皇子和陆沉的背影,他有把握在对方无法反应的瞬间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身为三皇子暗中豢养的死士,这位名叫贺宽夫的士子武功不算特别高明,但是他颇有刺客的天赋,十余年来苦练行刺之道。
只要让他以有心算无心,十步之内出手便有很大的胜算。
贺宽夫快速调匀呼吸,又看了一眼侧前方的陆沉,往前两步然后左手悄然探向自己的腰畔。
那有一柄软剑,在贺宽夫手中施展开来,足以刺穿这世间最坚硬的甲胄。
人影憧憧,四面八方都是他的掩护,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下一刻,贺宽夫脸色猛地一变,因为有一只手握住他的左手腕。
紧接着一个很轻微的声音传进他耳中:“是我。”
贺宽夫目不斜视,压低声音道:“何事?”
那人轻声道:“不要动手。”
贺宽夫眉头微皱,还没等他发出质问,那人便冲他无声地说出两个字。
望着对方的嘴型,贺宽夫心念电转,随即便见二皇子和陆沉已经走到大堂门外,他深吸一口气,轻微地点点头。
两人和其他文人一般,貌若恭敬地礼送那两位贵人,除了方才片刻之间简短的交流,他们脸上并无任何异常。
大门外,二皇子打趣道:“山阳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要知道这帮人可没那么容易说服,但你仅仅用半天时间,就让他们对边军的艰辛不易有了真挚的认同。”
陆沉微微垂首道:“殿下谬赞,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其实这说明今日与会者大多是明理之人,恰恰证明殿下的识人之能。”
二皇子回头看了一眼雅叙大堂,以及被王府亲卫隔开的文人才子们,他将心中那抹失望压下,笑道:“山阳侯既然这般说了,不知肯否赏脸赴宴?本王想和伱把酒言欢只谈风月,咱们都是年轻人,想必在这方面总有些共同话题。”
他之所以失望,是因为今天郎三元的出现说明很多人都在关注墨苑文会,而且有人想趁势作乱。
在邀请陆沉参加文会的时候,二皇子便已有这种心理准备,并且做好应对和反制的安排。先前他和陆沉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的预判会成真,没想到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让他有种一拳砸在虚空的挫败感,于是只能快速调整心绪,将心思放在结交陆沉这件事上。
陆沉望着二皇子脸上温和且真挚的笑容,淡然问道:“殿下打算何时开宴?”
二皇子洒脱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便很好,山阳侯意下如何?”
陆沉扫了一眼站着旁边的温婉花魁,片刻之间心中转过很多念头,随即微笑道:“殿下,臣虽然是军中武将,但是酒量很一般。”
二皇子抬手拍拍他的肩头,豪气干云说道:“本王酒量也一般,但是跟你喝,醉倒为止。”
“殿下,请。”
“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