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抬眼看向薛南亭,大抵明白群臣选择这个封号的原因。
一者乃是字面意思,二者暗含荣损与共、与国同戚的用意。
想到这儿,李端便点头道:“善。中书拟旨,按规制将封赏和仪仗送去边疆,京中赐国公府一座。另外,行文昭告天下,让大齐子民都知道萧望之的功绩和朝廷对他的嘉许。”
两位宰相同时应下。
李端又道:“萧望之双亲已不在人世,敕封其妻为一品国公夫人,其长子萧林封为上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擢为太平州都督府长史。其次子萧闳封为上骑都尉,擢为淮州都督府广陵军都指挥使。”
这便是封妻荫子。
李端给出的赏赐并不出格,因此六位重臣皆没有反对。
此事既了,李端便对众人说道:“关于筹备定州都督府一事,朕想听听众位卿家的想法,重点便是定州都督由何人担任。”
其实早在一段时间之前,陆沉还没有领兵接近河洛的时候,朝中便已经确认萧望之即将收复东阳路全境,关于那片广袤疆域的人事任命已经提上日程。
最先确定的是东阳路改制为定州,首任定州刺史由原礼部侍郎陈春担任,然而更重要的定州都督一职却始终悬而未决。
究其原因,群臣猜不透李端的想法,提出几个老牌武勋的人选都被天子否决。
有人猜测天子或许属意陆沉,随即又觉得这个猜想太过离奇。
不论陆沉有多大的功劳,他实在太年轻了,让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后辈出任一路主帅,恐怕会在朝野上下引起非议。
枢密使郭从义清了清嗓子,上前奏道:“陛下,臣举荐南衙李大将军担任定州都督。”
当此时,李景达正站在末尾出神。
自从去年他麾下的徐温通敌叛国被查处,这位南衙大将军在朝堂上的存在感便不断降低,只能在南衙继续体会大将军的威严,偶尔试着找找陈澜钰的麻烦,但是从来没有得逞过。
此刻忽然听到郭从义提及自己,他略显茫然地抬起头,便对上天子沉静的眼神。
“郭从义你个老不死的!”
李景达在心中怒骂,他放着好端端的大将军不做,跑去边疆跟景廉人拼命?
更何况他又不是不知道,边军那是萧望之和厉天润的地盘!
朝廷不想让萧望之独掌两地军权,这个定州都督必然得和萧望之撕扯,少不了暗中较量,不管谁去定州都得脱层皮。
若是那些赋闲在家的老不修倒也罢了,我堂堂南衙大将军跑去和萧望之抢饭吃?
你有病啊!
李景达一边暗中叱骂,一边飞速开动脑筋,无论如何也得驳斥郭从义的突然袭击,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却见李端颔首道:“唔……这个提议不错。”
李景达愣住。
郭从义顺势说道:“成州都督侯玉劳苦功高,又有识人之明领兵之能,臣举荐侯玉继任南衙大将军。”
李端沉吟道:“侯玉……王卿家、刘卿家,你们意下如何?”
王晏和刘守光都没有反对。
大齐几座边军都督府中,除淮州萧望之和靖州厉天润之外,便只有成州都督府因为要应对沙州七部的袭扰,时常会有战事发生。
论资历、军功和年龄,确实没有人比侯玉更适合分掌南衙六军。
李端便道:“那便依郭枢密所奏。”
其实他心中略感可惜,本来郭从义提出李景达这个人选,他便想让陈澜钰暂代南衙大将军之职,只是郭从义随即说出侯玉的名字,让他无法强行安排。
陈澜钰和侯玉相比,各方面都欠缺不少。
“陛下……”
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李景达微微发颤的声音响起。
李端循声望去,微微眯眼道:“莫非李卿家不愿为朕分忧?还是觉得定州都督之位不配?”
李景达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连忙道:“臣岂敢!臣愿为陛下分忧!为大齐保境安民!”
李端称赞道:“甚好,卿家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
事已至此,李景达只能躬身领旨谢恩,心里却将郭从义的母系长辈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定州都督的人选已经确定,但是此事还没有完结,毕竟一座都督府不可能只有都督一个光杆司令,下辖将领、军队以及驻地安排,乃至都督府属官的委派都是很麻烦的事情。
这些细节自然由枢密院拟定,李端只需要最后审阅即可。
郭从义等人心中略有些不解,天子好像遗忘了一个人?
即便陆沉现在的年纪不适合掌军一路,总不能还是原先的山阳县男、锐士营都尉,这显然无法让边军将士服气。
薛南亭亦感意外,于是上前奏道:“陛下,关于锐士营都尉陆沉——”
“右相莫急。”
李端似乎早有准备,温和地说道:“朕已经决定加封陆沉为山阳侯,这道封赏会和萧望之的加封圣旨一同昭告天下。朕当日在城楼上对京中百姓说过,绝对不会亏待每一位边军将士。但凡立下军功之士皆有封赏,陆沉自然不会例外。”
“除了这个国侯之爵,朕还有几件厚赏,等他入京之后朕会当面给他。”
天子唇边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其中深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