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余年前,齐太祖李仲景定都河洛,命人在前朝旧城的基础上修建了世间最宏伟的皇宫。
这是一座长方形的城池,南北长二里半地,东西宽二里有余,周围一圈高墙三丈有余,宫内分为外朝和后宫两大部分。
外朝以太极殿、中极殿和保和殿这三座大殿为主体建筑,后宫则以兴庆殿、武德殿、大同殿为核心。
整座皇宫布局对称,建筑庄严绚丽,上万间房屋层楼叠榭,处处雕梁画栋,宛若贝阙珠宫。
十五年前元嘉之变,那场大火将后宫兴庆殿烧为灰烬,南齐先帝、皇后和太子尽皆丧命,虽然酿成齐国历史上耻辱的一页,但是对于这座气魄宏伟的皇宫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损坏。
太极殿外宽阔的广场上,随着锐士营骑兵的到来,以及庆聿怀瑾和二十余名景廉族高手沦为阶下囚,那一千多名景军士卒在战损超过四成之后,千夫长蒲察敬才只能选择率众投降。
稍早一些,在织经司高手和锐士营步卒的联手制止下,殿内的杀戮终于止歇。
今日参加大朝会的燕国官员共有三百余人,各部衙高官除了察事厅侍正王师道之外一个不落,最终在禁卫军的疯狂杀戮下,将近两百人命丧黄泉,活着的百余人大多受了伤。
换而言之,燕帝张璨绝望的反扑几乎瘫痪了整座朝堂。
殿内尸横遍地,血流漂杵,浓重的血腥气仿佛能堵塞活人的呼吸。
还有一些身受重伤苟延残喘的官员躺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低沉哀音。
其情其状,怎一个惨字了得。
陆沉在百余精锐虎贲的簇拥中走进太极殿,庆聿怀瑾在他右侧不远处,此刻跟在她身边的人已经从李承恩换成苏云青。
陆沉曾经在织经司广陵衙门见识过苏云青的身手,后来在涌泉关夜袭之中再度确认。
虽说他没有和此人交过手,但是大抵可以判断出对方不弱于李承恩,只是苏云青身为织经司高官,显然不会参与江湖草莽的争斗排名。
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快步走来,躬身行礼道:“下官尹尚辅,参见陆都尉、苏检校!”
庆聿怀瑾目光微凝,先前就是此人带领几名高手拖住她的脚步,否则仅凭那二十余名禁卫,不至于将她逼到山穷水尽、不得不暴走才能突围的境地。
陆沉神色平和,旁边的苏云青温声道:“辛苦了。”
尹尚辅憨厚一笑,谦逊道:“这是下官应尽的职责。”
他转身指着角落里那百余名活着的官员,又道:“这些人都是伪燕官员,先前有将近两百人死在禁卫军手里,以枢密使庞师古为首。如何处置这些活着的人,还请两位大人示下。”
陆沉尚未开口,苏云青主动说道:“尹察事,此间所有事由陆都尉一人决断。”
尹尚辅心中一凛,连忙恭敬地说道:“是。”
陆沉神情淡然,抬眼望去,只见那百余人正惶恐不安地看着他。
人群之中,宰相王安艰难地站着,左臂和右腿上的伤口简单包扎,勉强止住血流,脸色已然一片惨白。
当看见陆沉走进殿内的时候,他像其他人一样满面惧色,实则心里长长出了口气,尤其是后面看见庆聿怀瑾的身影,这位翟林王氏的家主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大局已定。
他心中那块巨石终于平稳落地。
此刻王安注意到尹尚辅朝自己指了指,紧接着陆沉便走了过来。
“阁下便是伪燕宰相?”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是以往对彼此都很了解,称一声神交已久并不为过。
众目睽睽之下,陆沉的语调不算温和,但也没有刻意冷厉。
王安望着年轻男子沉静且俊逸的面庞,心里生出后生可畏的感慨,恭敬又谦卑地说道:“罪臣便是王安,见过陆都尉。”
陆沉摆摆手,淡然道:“我需要河洛城在两天之内安定下来,王相能不能做到?”
王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庆聿怀瑾,垂首道:“罪臣必定尽力而为。”
庆聿怀瑾并不意外王安会如此恭顺。
这种门阀世家历来是墙头草,面对南齐淮州军手中带血的刀枪,他们自然不敢稍加忤逆。
陆沉目光扫过王安身上的伤口,缓缓道:“那便有劳王相了,这几天我会派兵去王家大宅保护王氏族人,王相不必担心家中亲眷,用心做事即可。”
王安面露苦涩,上身愈发埋低:“谨遵将令。”
陆沉微微颔首,随即环视其余人等,无人敢和他对视。
先前禁卫军的疯狂杀戮已经彻底摧毁这些公卿的心理防线,此刻面对更加凶狠的南齐淮州军,陆沉不翻旧账就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更不必说吩咐他们做事。
解决完此间手尾,陆沉让鲍安带着锐士营步卒控制皇宫和看管这些燕国权贵,然后便走到庆聿怀瑾身旁说道:“郡主,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