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关大概修建于两百多年前,东西两侧皆是崇山峻岭,虽然不像大陆西方沙州七部掌握的飞鸟关那般堪称天险,但也绝对无法供大部人马通过。
关隘内部长约两里多地,分为前后两道,其中前关雄踞陡坡之上,防守设施应有尽有,齐军若想仰面进攻,除了用人命堆出一条路别无他法。
&t;divtentadv>后关则相对简陋一些,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修建的阻碍。
来自大将军府的军令先是送到后关,交给此地景军将领石哥的手中,此人原本是景朝蒲喇一族的家奴,后来因为作战勇猛得以领兵上千,又因为不是皇族和庆聿家的人,故而被打发到涌泉关这等偏僻苦寒之地。
“知道了,真他娘的啰嗦。”
石哥压根没有接过军令,只让信使念了一遍,随即脸色不善地嘟囔着,提着酒囊返回自己温暖的小屋。
信使无可奈何,只能带着军令来到前关,找到驻守此地的燕军兵马都监胡林忠。
“在那边吃瘪了吧?”胡林忠接过军令,笑呵呵地说着。
信使叹了一声。
胡林忠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行了,我军一直盯得很紧,而且近来南边也没有动静。他们若是真想发兵叩关,光是粮草辎重就得运上半个月,不可能瞒得住我们的耳目。”
信使恭维道:“如此最好,有劳都监费心了。”
胡林忠顺势揽着他的肩膀,道:“寒冬腊月,又下了这么大的雪,辛苦你跑这么一趟。走吧,我请你喝两盏热酒暖暖身子。”
两人勾肩搭背地走回值房,这一幕落入不少军卒的眼中。
关墙之上,士卒们围着火盆,一边搓着手一边小幅度活动着身体,偶尔看一眼南边寂寥且空旷的天地。
有人将冻到发硬的窝头放在火边烤着,冷笑道:“还是当官好啊,不用像我们这些苦哈哈一样巡值守关,可以躲在屋子里喝着小酒吃着肉。”
另一人不禁提醒道:“你小声点,要是让上面的人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怕他个鸟!”
先前那人愤愤不平地说着,不过声音终究是小了很多。
又有一人寒声道:“胡都监享受享受倒也罢了,毕竟他的军职是靠战场上杀敌立功得来的,将来咱们要是有那个机会,也能像他一样。老子只是不服后关那些景人,凭什么他们可以一直待在后关,成日里吃了睡睡了吃,我们就得天天巡值?就这样,他们还整天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一群狗娘养的畜生!”
余者心有戚戚,却没有人劝他噤声。
议论上官有可能被告密,但是前关这三千燕军没有一人不厌憎后关的景军。
便在这时,关外忽然有了动静,有人视力敏锐,连忙说道:“自己人,别慌张。”
片刻过后,十余名满身雪花的燕军斥候走上关墙,颤颤巍巍地来到火盆边,显然是被冻得不轻。
关上的军卒有人问道:“你们今天有没有发现?”
一名斥候摇摇头,颇为不忿地道:“有个屁发现,南边安静得跟坟场一样。”
众人皆笑,随即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色,以及天空中依旧在飘落的雪花,不由得骂了几句老天爷。
夜色降临,涌泉关中逐渐陷入静谧。
沉沉夜色之中,东南边三四里外,数千身影悄然出现。
队伍忽然停了下来,陆沉看着周遭包裹严实的将士们,下令道:“前军随我继续前行,其他人留在原地等待讯号,注意保持活动,不要在雪地里冻僵。”
校尉鲍安稍稍迟疑,请命道:“都尉,让末将带人突袭吧!”
陆沉摇摇头,不容置疑地说道:“做这种事你未必有我熟练。”
鲍安只得领命。
队伍一分为二,陆沉率领八百人往东北方向、也就是涌泉关的侧面继续跋涉。
他看着身边的三旬男子,微笑道:“苏大人,其实你本不必跑一趟。”
苏云青双眼炯炯有神,道:“这条山间小道是我亲自带人发现的,让别人来我不放心。再者,此战乃是北伐大计的关键,你应该明白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大军旗开得胜。”
陆沉想起当初在广陵的经历,不由得敛去笑意,凛然道:“我军必胜。”
“我信你。”
苏云青毫不迟疑地应下。
八百人在夜色和落雪的掩护下,一点点靠近涌泉关的侧面,然后在山间攀登。
陆沉如今有上玄经的加持,又有林颉和尉迟归两位世间顶尖高手教导,武功早已今非昔比,他挑选的这八百人也都有很不错的武功根基,大部分都是当初在广陵城随他夜袭敌营的高手。
当然,对于这支雪夜突袭的奇兵而言,此时此刻武功不算最重要。
唯有一往无前向死而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