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望见厉冰雪笑吟吟的面庞,他便端起酒盏说道:“厉姑娘,我敬你一杯。”
厉冰雪看了一眼自己仅剩一半的杯子,主动提壶斟满,但是她才刚刚伸手握住酒壶,雅间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皇甫遇等人还在吆五喝六,那边敲门声便稍稍大了几分。
陆沉对厉冰雪歉意一笑,然后示意亲兵将门打开。
掌柜李沫满脸赔笑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小厮,每人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个酒壶。
其他人见状便暂时停下喧嚣,陆沉看着李沫说道:“李掌柜,莫非是我们动静太大吵到了其他客人?”
李沫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说道:“陆都尉这是哪里话,众位都是于国有功的英雄豪杰,能来小店饮宴这是我等万分的荣幸。要不是陆都尉不允许,小人甘愿今日闭门歇业,只为招待诸位将军。”
陆沉和厉冰雪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了几分明悟。
经过这段时间的酝酿和流传,他们这些边军武将在京中都有了几分名气,这个李掌柜如此说辞倒也没什么问题。然而陆沉的官职昨天才在大朝会上确定,李沫就已经及时改口,足以说明这家靖水楼在京中的关系很深。
陆沉不动声色地道:“李掌柜客气了,不知此番有何见教?”
李沫的态度愈发恭敬:“小店的东家听闻诸位将军来此,特地命小人准备六壶珍藏的好酒,算是小店的一点心意,还请诸位将军笑纳。”
众人方才正在兴头上,气氛热烈又有趣,猛然被人打扰自是不悦,但是考虑到这是在京城,而且对方也是一片好意,皇甫遇等人便没有发作,只是淡漠地望着李沫,希望他识趣一点尽快离开。
“你姓李?”厉冰雪忽然开口问道。
“是的。”李沫不解何意,垂首应道。
厉冰雪忽地哂笑一声,陆沉也反应过来,看着李沫身后那些小厮端着的托盘,淡淡道:“贵东家的心意我们领了,酒水就不必了。我们虽然来自贫苦边疆,倒也不至于连酒都买不起。”
李沫微微一怔,神情略显苦涩。
皇甫遇和苏章等人此刻也意识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当即冷笑道:“李掌柜,陆都尉的话你听不明白?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不要扰了我等的兴致,否则我可懒得理会你背后的东家是何方神圣。”
李沫骇然,正进退为难之时,雅间外面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这位将军好大的口气,如果他偏要放下这些酒,你还想拆了靖水楼不成?”
话音尚未落地,几名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走进雅间。
当先一人年约十七八岁,眉眼间贵气盈盈,虽然只是穿着普通的华服,但脸上满是倨傲孤高之色,仿佛不将里面任何一人放在眼里。
跟着他后面的那人便是李三郎李云义,此刻他面上带着几分谦卑,与上次陆沉在矾楼见到他的神态截然不同。
另外两名贵公子打扮的年轻男人面色不善地望着室内这些边军武将。
皇甫遇等人并未见过李云义,但是从对方的仪容和气度也能看出这些不速之客必然是权贵子弟,他们并未因此生出畏怯之意,反而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冷眼看着闯进来的几人。
陆沉
李家在永嘉城可谓一人之下,大朝会上左相李道彦的影响力显露无疑,而李云义身为左相最疼爱的孙子,历来在京城中横行霸道。能让他这般伏低做小,前方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不言自明。
厉冰雪的反应很快证实他的猜测。
她平静地起身,腰杆依然挺直,抬手一礼道:“见过建王殿下。”
建王李宗简,天家
厉冰雪显然是提醒其他人,不要祸从口出被对方抓到把柄。
虽说这位建王管不到边军武将,天子也不容许他这么做,但如果皇甫遇等人在喝酒之后口不择言,说出一些犯忌讳的话,难免会惹来大麻烦。
众人按下心中的不爽,相继见礼。
李宗简缓步走近,先对厉冰雪说道:“厉都尉不必多礼,父皇时常教导我们,厉家忠心耿耿为国效命,天家子弟务必要有敬重之心。”
厉冰雪面色淡淡,没有多言。
李宗简不以为意,转头望着陆沉俊逸又带着几分酒色的面庞,微眯双眼道:“你就是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