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考。
让众将退下之后,陈景堂面容苦涩地望着宣旨的天使,神态卑微地问道:“敢问内官,朝廷为何要暂停战事?”
“原本以为伪燕大军回援,旬阳和尤溪等地会遭受猛烈的反扑,你哥作为都督府行军司马,当然要筹措粮草做好后勤工作。”
……
“这个评价可不低。”厉良玉笑了笑。
坐在她对面的是察事厅侍正王师道,虽然两人在年纪上相差一倍有余,王师道依然正襟危坐,毕恭毕敬地说道:“王爷之意,接下来要先调整军中的势力格局?”
认清差距之后,厉冰雪并未泄气,只是悄悄地每天多花半个时辰参悟内功心法。
厉冰雪又道:“还是说,这是父亲的意思,兄长只是代行其事?”
他用这十二年时间里培养的心腹逐渐完成对北燕朝堂的换血,以最小的代价彻底征服北方这片疆域。
这些天厉冰雪脑海中时常浮现与林溪切磋的细节,在经过数百次的复盘过后,她最终还是坦然接受一个事实——那天她落败与见招拆招无关,纯粹是因为林溪的内劲修为要比她强一个档次。
另外一点,倘若燕军主力深陷于沫阳路东南部,萧望之有可能再度挥军北上直取青田城。
一套大开大合的枪法练习完毕,厉冰雪站在阳光里沉思细节,额头上清晰可见细密的汗珠。
根据前方游骑的回报,南齐盘龙关内旌旗招展声势浩大,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出关攻击燕军的侧翼和后路。
厉冰雪神情淡然,悠然道:“他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
天使面露迟疑之色,陈景堂朝旁边使了一个眼色,早已准备好的文书便将一个小匣子交给旁边的小太监。
这个消息本来不怎么重要,因为沫阳路这边打下来的地盘自然是靖州都督府的功劳,淮州军也不可能一直毫无怨言地在这边卖力,返回淮州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知道,一般人家的女子这个年纪早已结婚生子。”
厉良玉见状便不动声色地问道:“冰雪,这几天没去找那位陆校尉复盘战事细节?”
然而当这件事与第三个情报结合起来,陈景堂不得不立刻下令全军暂停前进。
在这种硬实力的差距下,无论她怎样变换招式都不是林溪的对手,更何况她本就不擅长小范围的辗转腾挪,而这恰恰是林溪熟悉的领域。
“他不会来的。”
这一次更危险的是东南部城池都已经落入南齐手里,他率领的军队没有任何遮蔽。
“冰雪,休息一会吧。”
庆聿怀瑾仿佛知道他内心的想法,淡然道:“王大人不必多虑,父王对你始终信任有加。在南边沫阳路稳住之后,朝堂上和军中的人员变动会同时进行,届时父王会以书信的方式通知大人如何行事。”
厉冰雪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狐疑地看着他,问道:“兄长此言何意?”
临时都督府,后院小坪之上,一抹矫健的身影舞动长枪,不知疲倦地反复练习那一招举火燎天。
燕帝亲自下旨,命陈景堂切勿轻举妄动,与沫阳路和江北路大将军协同合作,暂时守住目前的战线,等待朝廷的下一步决议。
王师道点头应道:“还请郡主殿下转告王爷,下官一定会竭力而为。”
南方,江华城。
厉良玉面带微笑,又道:“根据游骑传回来的消息判断,敌军在进入沫阳路后便放缓脚步,没有直扑南边战场,反而回到雍丘城一带加强守御,看样子是不得不接受东南部被我军收复的事实。”
“有一阵了,见伱在用心练功便没有打扰。”厉良玉在小几旁坐下,帮她倒了一杯水。
所谓换血,自然是要让一部分人走下高位,然后换上一批新鲜血液。
“我对他的印象很好,所以会去找他聊一些兵法上的事情。”
“如此最好。”庆聿怀瑾目光锐利,不轻不重地提醒道:“王大人尽管放手施为,城内城外的六万景廉老卒会是你最坚固的支撑,朝中也会有很多人配合你。”
王师道心中轻叹一声,面上微笑道:“下官明白了。”
厉冰雪微微扬眉,平静地说道:“但是旧都未还,父亲心中始终郁郁,我暂时没考虑过嫁人生子的问题。兄长,我终究与你不同,世道便是如此。你成婚之后还能在都督府做事,帮助父亲分担压力,但我一旦嫁人,如果继续掌着飞羽营,只会给父亲惹来无尽的非议。”
厉良玉望着她坚韧的神情,后面的话便只能收回。
等他离去之后,厉冰雪望着庭院中明媚的景色,目光悠远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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