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军如顶牛一般强硬僵持的时刻,陆沉敏锐地察觉到敌军的战线开始收缩。
他凝神观察几瞬,同样发现敌方中军在抽调兵力前往右翼,前阵自然要收缩。
如此一来,敌人的中军岂不是出现短时间的空虚?
他的心跳猛然加剧,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形成。
注意到他的动作出现迟滞,林溪扭头望来,高声道:“师弟?”
陆沉策马向她靠近,看了一眼她手中尚在滴血的斩马刀,干脆利落地说道:“师姐,敌人中军当下孱弱,我想试一试。”
林溪虽然没有带过兵,但她跟随七星帮与北燕官军厮杀过好多场,也经历过很多小型的战役,对于战场上的风云变幻并不陌生,瞬间便领悟陆沉的心思。
她反手一刀将摸过来的景军士卒砍倒,随即粲然一笑道:“那就杀过去!”
“好!”
陆沉胸中豪气顿生,他知道这个决定是在冒险,毕竟对方中军是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倘若无法及时达成目标,或者靖州骑兵不能果决地配合,即便他能冲进去也出不来。
但是人生哪有稳赚不赔的生意?
既然要赌索性便赌一次大的!
陆沉望着正前方重重战线之后的敌方中军,将集结的命令传达给李承恩,随即一道道往后传去,没多久就集合了四百多人,其他人除去伤亡的那些,基本都已经陷入艰苦的阵地战中,无法抽身而出。
前方的敌人数倍于己。
陆沉深吸一口气,右手用力握紧刀柄,双腿猛地夹住马腹,这匹由陆通花费大价钱买来、陪着陆沉已经两年多的着甲神骏抬起双蹄,将一名冲上来要砍马腿的敌人生生踏死,随即向前冲去。
他身侧是林溪和李承恩,周遭则是忠心耿耿矢志不移的陆家护院,后面则是满心壮烈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三百余名高手。
向着前方如林刀枪,毫不畏惧地发起最猛烈的冲锋!
大风起,天地变色!
陆沉现在还不是顶尖高手,但是在此刻的战场上已经够用,更关键在于他能敏锐地发现这个宝贵的机会,而且有敢于豁出一切赌命的勇气。
景军阵型越往前越严密,毕竟他们的后方是全军的核心,而且战事爆发到现在他们一直被压着打,这些景廉族人同样压抑着火气。
区区数百人就敢直取中军?
远方在亲兵团团保护中的秦淳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得泛起冷笑,此刻他更关注的是右翼的战局,亲卫营若能缠住靖州骑兵,则大局可定矣!
然而下一刻他面色微变,以陆沉、林溪、李承恩和广陵许家派来的两名高手组成的先锋,犹如一柄斩断天地的巨斧,硬生生破开一条路,连续凿穿两道防线,带着数百骑强行往里面迫近。
与此同时,战场左翼的两位年轻校尉也注意到前阵的动静,当他们发现那支后备军正在攻向敌方中军,两人在最短的时间内交换意见,旋即达成想法一致。
刘统钊先前在城墙上吼出那句话,或许有人会觉得他不像传统意义上的铁腕军人,但段作章如此信重他显然自有原因,那便是这个年轻人一腔热血敢于舍身死战。
他挥动长矛挺身前刺,口中怒吼道:“兄弟们,跟这群北朝畜生拼了!”
宁雍相对内敛一些,动作却丝毫不慢,带着身后步卒提速向前。
仗打到这个份上,怯懦者早已活不下来,广陵步卒齐声响应两位年轻的校尉。
“杀!”
局势再度变化,左翼阵型收到的压力猛然加大,而前阵防线又接连被陆沉带兵突破,秦淳勃然大怒,连声厉喝下令士卒们守住。
原因无它,从一开始秦淳就将大部分兵力调整到右翼,目的就是要吃掉来者不善实力强悍的靖州骑兵。
至于兵力同样有四千余人的广陵军,秦淳并未放在眼里。
陆沉不知道对方主帅的想法,他也没有心情去猜度,甚至此刻都无暇去想靖州骑兵能不能果断地配合,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
眼前是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敌人,各种长兵器冲他攻来,鲜血不断在视线里飞溅,空气中的血腥气已经浓重到几乎让人难以呼吸。
他机械地挥刀,决然地向前。
支撑他的不是武功更不是功名利禄。
至少在此刻,唯有胸中那口浩然气长存不泄,让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用手中长刀杀出一个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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