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连忙道:“那我带师姐尝尝广陵的特色吃食。”
两人往前走了片刻,随即拐进旁边的宽巷,来到一家名为“春带水”的三层楼酒肆。
此地除美酒之外,更以鲜美的江鱼闻名,素来是老饕们打牙祭的圣地。
临近正午,大堂内已经座无虚席,不过跑堂的小二十分机灵,看见陆沉之后连忙笑脸相迎:“给陆公子请安!楼上给您预备着座位呢。”
他领着两人来到二楼,这里还有几张空桌,陆沉便征询林溪的意见,最后挑了一张临窗的桌子。
林溪发现陆沉很细心,而且颇为尊重她的感受,与先前的失神状态大不相同。
其实她从来没有和年纪相仿的男子单独吃饭的经历,无论是在山寨里还是后来闯荡江湖,她要么是独自一人,要么身边跟着一大群魁梧汉子。
陆沉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礼,林溪千里迢迢来传授自己武艺,又出于师姐的责任心特地出来查看情况,他却将她晾在一旁——都怪那个苏步青,下次再见面得好好算账。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收拾心情之后很快便进入状态,在等待上菜的时候与林溪随性地聊着,终于消除了两人之间那抹若有若无的生疏感。
“哟,这不是陆大少爷吗?”
一个略显刺耳的声音十分无礼地打断年轻男女的谈话。
这个很没眼色的男子二十余岁,身着锦缎长衫,一看质地便知非富即贵,身后还跟着两名小厮。若是他脸上的表情再阴狠一些,便无限接近陆沉印象中那种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小纨绔。
二楼其他客人纷纷望过来,认出陆沉和这名男子的身份之后,不禁暗暗来了兴致。
望着那张略显虚浮的脸,陆沉淡淡道:“你是?”
男子冷笑一声,道:“陆大少爷,听说你在伪燕境内得了一场大病,可惜又活了下来。你不会是因为这场病烧坏脑子,连你顾二哥都不记得了吧?”
陆沉登时了然,此人应是顾家之主顾子思的次子,名叫顾均辉。
陆顾两家斗了很多年,深仇大恨谈不上,磕磕碰碰却不计其数。往常顾均辉若是在城内与陆沉碰面,少不了口头上的挑衅。
陆沉冲林溪歉然一笑,林溪则微微摇头表示不在意。
顾均辉见状便走过来,双手撑在桌子边缘,视线在林溪面庞上一扫,怪笑道:“这位姑——”
娘字尚未出口,陆沉已然抬手一掌拍了过去,顾二少登时向后腾空而去,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才发出一声惨嚎。
这一幕惊呆其他食客,林溪的眼里却陡然闪过一抹奇异的神采。
与陆沉果决出手无关,而是她看得清清楚楚,陆沉的手掌还没有碰实那人的身体,约莫还有一点间隙时,对方就倒飞出去。
仅仅十二天,他就初步领悟到气的存在。
林溪心中讶然,莫非这位师弟真是天才?
那边厢顾均辉疼得爬不起来,朝小厮们吼道:“还等什么?揍他!”
“住手!”
又一名年近三旬的男人从三楼下来,他先是冷冷地瞪了顾均辉一眼,低声斥道:“成日里就知道惹是生非!”
顾均辉顿时不敢再叫嚣,因为此人是他的长兄顾均烨,板上钉钉的家主继承人。
顾均烨看向陆沉,习惯性地说道:“舍弟无知愚蠢,冲撞了二位,还祈见谅。呃,原来是陆公子。”
两人目光相对,顾均烨旋即低下头,姿态无可挑剔。
然而陆沉心中一凛,因为他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惊惧,尽管此人立刻调整并且错开视线,陆沉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既然顾大少开口,这件事便算了,有空还请多管管令弟。”陆沉不动声色地说道。
二楼的食客们见状暗自摇头,大感无趣。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顾家兄弟临走时,陆沉忽地开口说道:“顾大少,近来陈长史可还安好?”
顾均烨微露不解之色,随意敷衍一下,便让小厮们搀扶着顾均辉离去。
陆沉心中暗伏,从对方的表现来看,他应该不知道长史陈亦要倒霉的消息,毕竟苏步青那边还没有下令动手,此人不可能未卜先知。
若是顾家收到风声,这兄弟二人怎会还有心思在外饮宴。
既然如此,他看到自己之后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莫非……顾家真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