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石阶蜿蜒,道路宽阔。
纯白色的软轿很独特,装饰近乎于无,只有些许木纹。
他伸出手,轻轻在轿窗的窗沿点了三声,与此同时,矗立在京城的宏明钟那浑厚的钟声蔓延开来,直到京城如水面三次波折。
轿中人不见面容,只是一双眼眸在夜色里格外引人注目,半阖的眼眸似睁非睁,既有慈悲如佛般的安宁,亦有让人恐惧的癫狂。
汉王没有言语,此时的他没有了方才的百无所谓。他坐在椅子上,身如山峦巍然不动,手中茶盏已经没了茶水,但还在汉王手里轻轻转动。
朱浅云抱着自己的刀,眼睛里倒映着轿子,那股火一直在燃烧,却又被那身后的昏暗给全部遮挡。
寂静,仿佛是声音被抹去的寂静。
谁都知道这轿子之中坐的是谁,也都知道他来为了什么。可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打破这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凝视着他,也被他凝视着。
“轿子不错。”
金絮雕刻的玉门缓缓打开,周离手里拎着烛灯,似笑非笑地看着那顶轿子,“看起来不少钱。”
“若是周公子愿意,明日则可有数百顶这种轿子。”
轿子里传来了一个声音,不显半分苍老,也没有年轻人的焦躁,更没有中年人独有的油滑或沉着。那就像是一种最完美的声音,符合一切的话语让人有一种怪异的舒心感。
“免了。”
周离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受之有愧。”
“何愧之有?”
他问道。
“我都弄死你儿子了,还收你一顶轿子,心里不安宁啊。”
看着那双眼眸,周离突然恍然大悟,“哦,对,你和你儿子没什么感情,差点把这件事忘掉了。”
他没有言语,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对他而言,那些所谓的口舌之利毫无意义。看向周离,他的语气里带上难以察觉的好奇。
“北梁,是你做的?”
“与你何干呢?”
周离反问道:“您不是京官吗?这一亩三分地还不够您祸祸的?”
“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他淡然道:“与你关系很近,极度亲密。如果我猜的没错,是你的姐姐,对吗?”
“是你妈。”
周离淡然道:“也可以是你未曾谋面的奶奶,反正是长辈,过年你磕个头给你红包。”
他看着周离,那双眼眸没有任何所谓的竖瞳或黄金瞳,那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到一定地步的淡褐色眼睛。
“你对这座春意楼很感兴趣?”
他问道。
“嗯。”
周离点点头,随口道:“打发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卖沟子的记录。”
“令你失望了。”
他完全忽略了周离的这些话语,“终究官都太小了,成不了大事。你用不上,我自然也用不上。”
周离眯起眼。
这是提醒还是陷井。
“这春意楼,当年建造起来可是花了不少的银子。”
抬起头,看着这座恢弘的建筑,他感慨道:
“从设计到修建都是专人专员,大明建筑院也耗费了不小的精力,历时整整四年才建起这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