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同志,”很快副官就向朱可夫报告说:“第42集团军司令部的电话已经接通,费久宁斯基在电话机旁,等候与您的通话。”
朱可夫接过话筒贴在耳边,直截了当地问:“费久宁斯基同志,普着耳科沃高地附近的情况怎么样?”
他集中注意力听了一会儿,说道:“你是说,战场呈现了一种令人意外的寂静?我可不喜欢这样的寂静,你密切监视普耳科沃高地的敌人!特别注意乌里茨克方向,要紧紧盯住那边,情况一有变化,立即报告。我的话完了。”
日丹诺夫看到朱可夫放下了电话,还以为对方会告诉自己,说费久宁斯基报告了一些什么情况时,却发现朱可夫已经俯身开始看地图了。
虽然日丹诺夫是列宁格勒保卫战的领导人之一,有相当丰富的军事经验,也学会了从专门的军事观念的范畴来思考问题的本领,不但在理论上,而且在实际上也都能体会军事上战略、战术的意义,但他却是一名负责地方工作的领导。
而朱可夫呢,却是一位军事统帅,一个地道十足的军人。他用不着费力气从军事观念的范畴来思考问题。他根本不能也不会用其他方式来思考。对他来说,军事地图要比任何用语言加以详尽描写的东西更能说明问题。
日丹诺夫看地图,只能根据上面的红蓝箭头,来判断敌我态势的变化,大致了解某个战区中兵力部署的实际情况。而朱可夫看地图,不但能够使过去的战斗景象在想象中重新出现,而且能够预料未来作战的特点,在屈指可数的几分钟内,头脑中仿佛在“预演”他的种种设想。他会用抽象法暂时不考虑自己而化身为敌人,以便接着再变成他本人来估计敌人的意图。
终于,朱可夫不再看地图了,他抬起头对日丹诺夫说:“日丹诺夫同志,我相信,冯·莱布是在迂回作战!”
“迂回作战?”日丹诺夫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他打算迂回到什么位置
?”
“自然是迂回高地,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迂回普耳科沃主高地!”朱可夫说道。
“您为什么这样断定?”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拿下高地,尽管他已经发起了多次的进攻。”朱可夫俯身在地图上,用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向日丹诺夫解释说:“你瞧瞧这两个方向:这儿,沿着芬兰湾;那儿,从南面冲向普耳科沃正面。我们已经习惯于从这里来打退敌人,并随时做好准备来迎击敌人的新攻势,而冯·莱布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正因为如此,这一次他会命令屈希勒尔从芬斯克——科伊罗沃出发,而从西南方向迂回到高地的后方!”
“什么?”日丹诺夫吃惊地反问道:“德国人会让高地继续留在我们的手里?”
“德国人一定这样打算,如果他们能够冲进市区,与列宁格勒市区切断了联系的普耳科沃主高地就失却了原来作为防卫枢纽的意义。屈希勒尔从正面攻占普耳科沃高地的一切企图,完全被我们挫败了。冯·莱布还能怎么办?只有迂回高地!您记得吗:‘聪明人并不攀登高山而是绕过高山!’”
朱可夫又按了一下电铃,等副官进门,他就吩咐说:“找霍津!”
副官刚出门没多久,霍津就再次出现门口。
“到这儿来,米哈伊尔·谢苗诺维奇,”朱可夫指着地图对霍津说道:“立即对费久宁斯基下达指示:如果德军从这儿、从芬斯克——科伊罗沃区来进犯,企图绕过高地,就发动反攻。”他在地图上一指,“这是一。第二呢,跟诺维科夫取得联系,告诉他,在最短期间,可能要求他对芬斯克——科伊罗沃区进行密集轰炸;第三,转告波罗的海舰队司令部和炮兵们,叫他们准备好在基斯金诺和芬斯克——科伊罗沃前面进行拦阻射击。明白了吗?”
见霍津点头表示肯定,他又继续说道:“那就执行吧,一刻钟以后来报告结果。”
“司令员同志,您认为……”
办事仔细而又沉着的霍津正想把事情问得更确切些,朱可夫却打断了他的话说:“执行吧!时间宝贵!一刻钟后再见。有什么问题,我们到时候在讨论,快点去执行命令吧。”
“格奥尔基·康斯坦丁诺维奇,费久宁斯基报告了一些什么可以证实您的设想的消息?”当霍津出去后,日丹诺夫忍不住问朱可夫。
“没有,如今他那儿平安无事。”
“那您刚才为什么这样坚信德军会从高地迂回过去呢?”
“会迂回高地的,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朱可夫自信地说。“如果冯·莱布不这么干,他就不是冯·莱布了。”
外面的炮击停止了,朱可夫先回了楼上的办公室。日丹诺夫也决定回自己的办公室,他刚走到门口走去,电话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他朝几部电话机一瞥,立即断定出是高频电话机在响。自从列宁格勒被包围以后,这条敷设在拉多加湖底、政府专门用来联络各城市的高频电话线,就成了本市同莫斯科联络的唯一电话线。他慌忙来到桌边,拿起话筒贴在耳边,报了自己的姓名。
“你怎么了,已经占了朱可夫的位置吗?”耳机里传来了声音。日丹诺夫一听到声音就知道这是什么人在讲话。对斯大林各种口气都非常熟悉的日丹诺夫,立刻知道这是斯大林在打趣,但他还是又认真、又有分寸地回答说:“斯大林同志,朱可夫刚到上面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去。我立刻叫他们把电话转上去。”
“用不着。前线局势怎么样了?昨天的我已经知道了,今天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如果不算德国人对市区炮击和轰炸了两小时的话,可以说没有什么特殊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