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踏过长长的宫道,几日前厮杀留下的尸体和血迹残肢已经被清理的干净,宫道上射入的箭矢被拔去,石缝间渗入的血迹也看不出痕迹。
他径自往皇帝寝宫走去,路上碰见的宫女和太监们都没有什么出格的反应,好似三日前的宫变并未发生。
以往辉煌的宫殿如今只觉空旷,裴砚踏入皇帝寝宫,殿内守着的宫女太监们都噤若寒蝉,明黄帐帘内躺着一个枯瘦的老人,浑身都散发着腐朽的死气,混杂着浓郁药味十分难闻。
呼吸声中像是卡着痰。
殿内的下人看上去对他并不十分衷心,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像是早已换了主人。
低眉顺眼的看着裴砚从他们面前走过,视线中只看到一截下摆和长靴,龙床旁宫女端着药正要喂皇上,他半死不活的靠在枕上,一双眼浑浊,像是睁眼就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一勺褐色的药汁被小心的送到他唇边,微张着唇正要饮下,看到裴砚不知从何又来了力气,眼神惊喜又贪婪,回光返照般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带着疯狂的力度,“神医呢?你把他带回来了!快让他来见朕!”
说话如破锣,呼吸声粗重。
药洒在他乱糟糟的胡子上,看上去十分恶心,宫女端着碗在一旁跪下,并不怕他对自己做什么。
皇帝虽然活了下来,皇宫的实际掌权者却已是裴砚。
裴砚感受着手臂上的痛意,倒是想起了他两个哥哥,一个篡位一个打着救驾的名义,杀的激烈却不知道先将人做掉,真是——蠢货。
皇帝死死地掐住他的手臂,眼神中满是对生的渴望,“让神医来见朕!咳——咳咳——朕要见他!”
病重后他就过得浑浑噩噩的,三日前儿子们造反也只愤怒了那一夜,等秦将军稳定好局面后他唯一想着的还是要活下去。
“父皇,儿臣无能,并未将神医带回。”话是这样说,语气中却半点没有觉得自己无能的意思,此刻连伪装都不认真,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皇帝果然被激怒了,“废物!竟还有脸回来见朕咳咳——派人……派人再去。”他喘不上气,含混的卡痰声听着令人难受。
裴砚笑了笑,“恐怕不行,神医现在对我是恨之入骨呢。”说到恨之入骨时几个字在唇齿间辗转,意味不明。
他不解释,扯回被攥着的手,没了和他继续交谈的意思。没有说告退的话,转身便要离开,好似过来一趟只为了看一眼他凄惨的模样。
“逆子!”皇帝试图往他的身上扑,“你做了什么?!”他死死扯住床帐,扔向裴砚的东西半途就无力的掉落,没有砸到他,“站住”
身后传来他的骂声,气的他呕出了血,趴在床上还在有气无力的骂着他逆子。
裴砚的心情并不算差。
寝殿内阮软蜷缩着躺在他的床上,她陷在紫色中,睡得脸颊红扑扑的,就像是安静的小动物,可爱的惹人心怜。睡梦中秀眉也蹙着,眼下有些微微的青黑,让人不舍得将她吵醒。
裴砚却不在其列,恶劣的将人弄醒。
当晚她便承了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