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外城,看着并没有比城墙外头好多少。
秦军攻城的时候,用到了黑/火/药,即能爆炸,还能燃火,所以,这受到黑/火/药爆炸轰击最严重的外城,就到处都是黑漆漆坑哇哇,空气中还能闻到没有扩散干净的烧焦的气味,迷蒙又荒凉.
有三两个衣不蔽体的庶人畏畏缩缩的掩藏在断掉的房梁之后,警惕的窥探外界,见有人来,立马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在此人间。
李斯目之所及,不见行人穿梭,不闻鸡鸣犬吠。
让人心下不觉凄凉万分。
这可是赵国的邯郸城啊,当世最富盛名的城市之一,纵使只是外城,即便遭遇战火,也不该衰败到了如此地步。
赵国的军卒将他带到了一处华美的车架前,车架前有穿绫罗绸缎的人在躬身等候,车架周围有执戈配剑的甲士在森严守卫。
李斯依着这架势在心里评估,车架的主人不是君就是侯,就是不知道是赵国的哪一位了。
李斯心下稍许紧张.李斯原本只是楚国的一个小吏,日常往来之人也都是跟他大差不差的身份地位,实在没有太多登高门楣的机会,这是他头一次单独会见君侯,心下自然是紧张的。
但他又自负才学,可以和任何人当堂论道,荐于诸侯,辅佐君王,是以,他虽然心下紧张,但这紧张,却也并不多。
李斯站在车架不远处负手而立,等待将他召来的主人从城墙上走下来。
果然,稍许,一群高冠博带锦衣华服之人簇拥着一个面容姣好身高体健的美男子徐徐从乌漆嘛黑残破许多的城墙上走下来,打眼望去,被簇拥之人头戴金玉冠,腰悬红绶带,足登翘头履,身披貂皮大氅,很是不凡。
有赵国官员提醒道:“当面者乃建信君,下者何人?”
建信君?赵王的男宠?
也是赵国的相邦。
赵国还有另外两位假相邦,一个是信平君廉颇,一个是武襄君乐乘,两人都是以武封君,位至相邦,但都在建信君之下,只能为假相邦。
李斯一面心念电转,一面执文士礼相拜,不卑不亢道:“在下李斯,见过建信君。”
李斯?谁?没听说过?!
建信君脸上不辨喜怒,问道:“你不是老秦人?”
李斯说的是通行六国的纯正雅言,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
他素色大氅下穿的是灰黑色的直裾袍,冬日的直裾袍做的过于厚重了,弯腰行礼时,袍脚过于挺括,微微上翘,微微露出了穿在袍子里面的衣裤长靴。
李斯这一身打扮和平素见到的秦人士大夫别无二致,但他目测身高七尺,和平均身高八尺的秦人有所不同,面容也斯文俊秀,和方脸阔腮的关中人长相也有所不同,是以建信君猜测,李斯是秦人,但不是老秦人。
现在的秦人,并非都是从关中来的老秦人,其他六国之民只要有了秦国的户籍,也可称秦人了。
秦
人和老秦人这个说法,李斯早在荡阴城的时候就区分过了,是以,他回道:“在下楚人,既不是秦人,也不是老秦人。”
建信君脸上神色缓和了一些,继续问道:“为何着秦衣?”
建信君所说的秦衣,是指李斯穿在素色棉毛大氅里面的秦**队统一给军中小吏配发的制式衣裳,直裾袍加衣裤和翘头皮靴。
跟寻常男子穿的直裾袍有所不同。
寻常直裾,上身和下身衣料幅度平直,裹在身上如一个直筒,下身瘦长而窄,男子衣摆要宽一些,便于行走。
但秦人官吏所穿的直裾不一样。
秦人官吏所穿的直裾袍是国家统一制式,一年两身,春夏秋一身单袍,冬季一身棉袍,衣袍颜色和自身官爵秩级相匹配,以做区分。
这种制式衣袍,上身没做改变,因为要骑马,下身裾袍便在腰的两侧加宽了下摆的布料,增加了大幅度的内摆和暗褶,日常以革带束腰,站直了看不出来,一但走动和跑动,就能看出秦人的直裾下摆幅度有多么的宽大了,可以丝毫不阻碍双腿行动,直接跨身上马,骑在马上,前身下摆布料都能垂在马镫脚边,后身袍裾能将马背铺满,看上去潇洒又漂亮,真正的豪奢!
用做一身半的布料做这样一身衣袍,难道不豪奢吗?
另外,现在是冬日,相比于天气暖和时可以内里光腿外头直接穿一件盖住鞋面的直裾衣,今日李斯穿的,是在直裾袍里面配了棉衣裤,蓄了薄薄一层棉花的那种,而不是寻常贵族男子穿的胫衣和裙裳。裤子的裤腿塞进了长至小腿的毛皮靴里,厚重密实,挡风御寒。
再加上巴掌宽的皮质革带束腰,革带上钉了金钩,可以悬挂官印、玉佩、囊袋等随身之物......
李斯这样一身穿着,一眼望去既挺拔豪放又雅致端正,非常凸显男子英雄气概,君子风范。
只有秦人才会这么穿。
在他国贵族人眼中,一般只有要下地劳动的庶民才会穿裤子。你要说秦人大贵和臣子们穷到连件裙裳都穿不起吧,人秦国纺织出来的花样多的数不清的布料他们都要抢着买,有时候那种珍贵无匹的布料他们拿着钱都买不着。
而且,都是曲裾,人秦国的女子就能舍得大幅大幅的接长右襟,用鲜艳美丽的布料一匝一匝的往身上裹,不裹出珠玉锦缎缀满的花边绕满全身不罢休。
有闲人统计,这秦女往身上裹的布料,都够寻常人做两身半的曲裾了,真正让天下女子羡慕死。
谁要说秦人穷到只能穿裤子,那就真是井底之蛙了。
只能是秦人天生就爱穿裤子!
明明是他们赵人胡服骑射,但将这胡服贯彻彻底的,却是秦人。
李斯是作为秦国的军中小吏临时决定到邯郸城看看的,所以身上穿的,除了外头那件素色棉毛大氅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大氅
灰黑色,代表着秦国官员制度中最底层的小吏。
随着官位和秩
级的提升,衣裳的颜色也随之加深,君侯和君王所着之色,就是纯正的黑色了,既为玄色。
李斯听建信君问他为什么穿着秦国吏服,便笑答道:ap;ldquo;某游历至荡阴,困于囊中羞涩,便暂为一小吏,获取资财。ap;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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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信君听李斯并不以囊中空空为羞,反倒言语风趣,姿态大方,加之他雅言说的极正,便认定他是个饱学之士,可以结交之人。
建信君微笑邀请道:“君既是楚人,何不来我赵国出仕?我主求贤若渴,若君果真有才,千金万金唾手可得矣。”
李斯顺势道:“某虽才不比相如、虞卿之流,但也粗通文墨,愿为君效力。”
建信君对李斯愿意效忠于他很满意,邀请李斯上车与他同坐,他要试探一下李斯对时局的看法。
坐在去内城的华车上,建信君问李斯:“秦赵和谈,君以为如何?”
李斯:“赵败于秦,和谈是必然的。”
建信君:“我欲攻秦,君以为何时是良机?”
李斯:“臣私以为,近期,赵国不适合攻打秦国。在前十年间,赵国先有上党长平之败,损失壮卒三十余万,后有秦国一围邯郸,丧半城之百姓,再后有赵、河内平阳之战,虽有斩将降卒之功,但于秦国来说,无伤大雅,现又有秦国二围邯郸,赵国损地折卒......赵国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早就耗空了国中之力,民力疲乏,无心作战,谈何胜利?所以,赵国现在要做的,就是宽容政策,恢复民力,等民力恢复,少壮长成,再谋与秦之战不迟。”
建信君拧眉:“那要等到何时?不可!”
李斯:......
建信君:“若赵国与他国合纵抗秦如何?”
李斯:“......先有平原君,后有信陵君,为之奈何?”
建信君垂眉敛目不语了。
平原君主张接手韩国的上党郡抵抗秦国,信陵君......信陵君曾两次主导魏赵楚韩四国合纵抗秦,结果呢?
平原君死了,信陵君也死了!
李斯见建信君无视他,想来是对他的回答不满意的。
李斯也很无奈。
在他看来,赵国现在的情形,实在是不大好。
如果他为赵相,他的主政方针就是一个字:苟!
老实些,不要搞事,在民轻薄徭税,鼓励农耕,多生娃,多养牛,在官,铲除大贵,安抚朝臣,轻罪重罚,放归奴隶,增加人口和税收......
赵国的基本盘还是在的,底子也有,北有代地作为养马之地,南有河内借助收拢财货,等苟上十几二十年,赵国复又兵强马壮,何惧秦国?
当然,前提是秦国给赵国这个苟的时间。
但在李斯看来,秦国历任君主锐意进取,现在掌权的安平侯更是个志在天下的,如果要李斯给秦国的君主谏言,那就是一鼓作气,灭了赵国,千万不能给赵国喘息的机会和时间。
天意在秦国,他李斯,自然是要去效力秦国
的。
但在去秦国之前,先来赵国探一下路也不错。
建信君没有从李斯那里听到有建树的建议▁▁来[]ap;看最新章节ap;完整章节,他对李斯的兴趣就消失了,只当他是个寻常的门客一般,让仆从随意将他安顿下来。
李斯也不在意,他换下身上已经穿习惯的直裾衣裤,穿上赵人这边的曲裾衣裳,虽然有里衣和胫衣,还有下裳保暖挡风,但男子曲裾下摆做的更加宽大,便于大步走路,不如女子曲裾下摆做的紧窄可以裹在一起挡寒,是矣这一身常服一上身,李斯就觉着胫衣,保护住双腿和蛋/蛋不受寒,这才放心出门。
李斯随意在邯郸内城的街面上闲逛。
这邯郸的内城相比于外城自是要热闹许多,但观路上行人步履匆匆,衣着单薄,神色愁苦,就连店铺门前的旗幡都无精打采的,凄凉之色尽显。
凄凉的是寻常百姓,权贵们还是要照常高水准的生活的。
衣美人的食楼里面酒色并行,喧嚣热烈,唾沫横飞间,交换着彼此的秘闻。
当然,能说出来的秘闻,也就不能叫做秘闻了。
时人讲究分案而食,但那是在士大夫宴饮时候以及豪门贵族家中,一般庶民家中,可能连一张案几都找不出,寻常酒肆也是一样,只在席榻上放一张小几,供客人对坐相饮。
衣美人的食楼要更新颖一些,供给的是三尺高的四方桌,四方椅,四人围坐,饮酒畅食,非常惬意。
李斯随意找了一个空桌坐下,叫了一盘牛肉脯,一盘由葵花籽、葡萄干、柘(zhe)粟糖、桃李脯拼成的四色干果,一壶热酒,自斟自饮,打算在这食楼里消磨一下时间。
隔壁一锦衣男子酒意上头,在同伴刻意拱火搭桥之下,说了一个才出炉的秘闻。
锦衣男子自认小声的神神秘秘道:“跟你们说,昨晚公子偃差点将自己家的房舍给挑了!”
另一个围坐的男子同伴甲眼睛一亮,忙给他斟上酒水,询问道:“是因为甚?”
锦衣男子得意的滋溜一口将酒水饮进,抹抹嘴,继续神秘道:“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别人未必知道其中详情,我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同伴甲将酒又给他斟满,催促道:“快说,快说......”
锦衣男子见同伴们的殷切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又有好酒好菜的伺候,心下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下也不再卖关子,嘿嘿笑道:“你们有所不知,秦国的那位大王,给咱们的公子偃,写了一封信!”
同伴们相互对视一眼,都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同伴乙不信道:“这秦王的信件,你是如何得知的?别不是哄咱们弟兄的酒菜,故意胡诌的吧?”
锦衣男子急道:“你们可别不信,我的好兄弟郭开可就在公子偃身边当差,这信件,最开始还是他拆开的呢,他跟公子偃一前一后看的信,这还能有假?”
同伴丙笑道:“这郭开嘴巴也够大的,他前头看了信,后头就将信
的内容跟你说了?别不是你跟那郭开床榻上激战正酣的时候说的吧,啊?”
这人嘴巴够损,他话里话外的都是不信,还不忘搭黄腔调侃两句,说的其他两位同伴都默契的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邯郸城里谁不知道,赵王宠信美男子建信君,唯一陪伴在大王身边的公子偃便有样学样,宠信起了美男子。
只不过,在众多美男子当中,锦衣男子的邻居郭开最得他的意,他们这些人时常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免随口打趣几番。
这些人说不准是调侃还是羡慕,这只靠床榻之能就可得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这种好事,哪里找去?
当然,你得先长有一副美男子的面孔,此乃上天之赐,人力不可及也,叹哉!羡哉!
锦衣男子涨红了脸,他,他跟郭开家世差不多,都是富商之后,是以他们两家是很不错的邻里关系。
只不过,自从郭开被公子偃看中,做了爱宠之后,他跟郭开就渐行渐远,而且,这个消息也不是郭开亲自跟他说的,郭开更看不上他。
锦衣男子梗着脖子嚷嚷道:“郭开日夜在公子偃身边侍奉,我已许久没当面见他了,你们别胡说八道,误人清白!”
同伴甲:“那你是如何得知秦王送信与公子偃的?”
锦衣男子道:“是昨晚郭开的近侍回家时叫我看见了,便随口问了两句,我也没想到能得到这样紧密的消息呢。”
这倒说得通了,众人忙问他:“那这近侍可是说了信里写了些什么,能让公子偃发这样大的火,居然差点将房舍都给挑了?”
锦衣男子复又得意起来,又饮了一口酒,做足了架势才道:“还能是什么?不过是些秦王和公子偃之前在邯郸时候的陈年旧事罢了,如今秦王已为王,咱们的公子偃还只是一个公子,来日两国相会,公子偃必要低头向秦王行礼,他如何不气?”
同伴们俱都长长的“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昔年秦王政在邯郸为质的时候,他与公子偃经常约架的故事,他们这些赵人自然是听说过的,而且,他们还都知道,这所谓的约架,公子偃败多胜少。
啧,欺负个孩子都能欺负输喽,如今昔日奚落嘲笑的小可怜已经即位为强大国家的君王,公子偃还只是赵国的一位平平无奇的公子,连太子都不是,若是秦王来信挑衅,他的确是要生气到挑了自家房舍的。
同伴乙摇头晃脑感叹道:“咱们大王正值壮年,还有太子在秦国为质,公子偃...啧啧,恐怕要永远低那位大王一头喽。”这人说话时语气里满满的惋惜之意,但脸上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公子偃在他这里,明显没什么威望。
同伴丙不知道是不是也喝多了酒,脱口而出道:“就算公子偃做了大王又怎么样?赵国还能比的了秦国?还不是要低秦王一头呜呜呜......”
听他如此“口出狂言”,锦衣男子酒都给吓醒了,一个激灵下忙捂住同伴丙的嘴,眼睛还不住四下逡巡,嘴里小声喝骂道:“不要命了
你,在城里说这样的话,若是让大王听到,你我有几条命交待?!”
同伴甲和同伴乙也都后怕,他们赵国......确实不比秦国了,但这话大家心中有数就行,那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别说公里的大王会如何恼怒,就是他们自己,说出来也是心里愤懑难平的。
同伴丙酒也醒了,自罚请了今日这顿酒,才让其他三人满意。
三人撇过秦王啊赵王啊这个话题,说起了他们的日常生活,近日来他们这些邯郸城中颇有财务傍身的百姓们面临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市面上能买到的日用秦货大大减少,以至于已经用惯了秦货的他们,再改用其他货物代替有些不适应了。
同伴甲抱怨:“这秦国的路修的越来越好,怎么运送过来的货物却越来越少呢?家中绵纸要用光了,良人和好女立逼着我买足她们下月要用的纸巾呢。”这种秦国特为女子定做的绵纸巾,凡是用过的女子就再也离不开它,每月一次,一次七片,可以多,但绝对不能少。但这棉纸巾近半年来越来越难买了,他还是半年多前给家中女眷多存了些货,才能有的用,随着越用越少,却是拿着钱买都买不到了。
锦衣男子也咳声叹气道:“谁说不是呢?纸巾还是好的,还能供应到现在,秦国的瓷器和金器那是早就断货两三年了。这两三年,秦国卒了两位国君,现在的这位老国君听说受了重伤,卧床不起,眼看也活不长了,这三年,秦国上下光给这三位君王准备丧葬器物就都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余力去供给他国货物呢?”
同伴甲乙丙和锦衣男子又都面面相觑一回,俱又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这秦国,怎么死君王都死一块去了呢?这不耽误他们这些百姓的日常生活嘛。
太不应该了!
......
如此市井消息,李斯就着浊酒在旁听的津津有味。
对秦国近年来的变化,早就被蹲守在咸阳城中的各国使臣和间人们传的沸沸扬扬了,并没有引起李斯多少兴趣。
李斯感兴趣的是那位公子偃。
公子偃是不是太子不重要,甚至他是不是真的收到了秦王政的信件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锦衣男子说的公子偃的反应,而且这个反应还被其他人轻易的认可了,这说明,公子偃平日里,就是这样的性情。
好强,易怒,输不起,更执着于与秦王政的攀比,这样的话,其中能作为的可就多了。
听邻桌这几人说话,他们跟郭开都是熟识,那么郭开是公子偃宠儿这件事,可算十之八/九。
他见公子偃或许有些难,但见到这个郭开,还是挺容易的。
李斯结了酒钱,让酒仆用油纸包裹了他未用完的牛肉脯,然后用细麻绳捆结好,拎在手中,出了食楼,晃晃悠悠的去了金楼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方步小肆。
说是方步小肆,是因为这个肆面,只有一步宽(左右脚各跨出一步,大约1.3-1.5米),内里也不深,靠近侧墙只摆了一张矮脚书案,案上有刀笔竹简
草纸,用来书写,最深处立了一架高至屋顶的百宝阁,上面整整去齐齐的码着贴着标签的木牍、逐渐、巴掌大的信封等物,看着狭小逼仄的很。
这是一间邮局。
是秦国设在赵国邯郸的邮局。这间邮局,不仅可以往来于秦赵两国之间,还能往来于赵国各处境内,乃至赵、齐、赵燕等国之间。
就,挺让人迷惑的。
赵国明明恨秦国恨的要死,但却一点都不排斥秦国的各种新鲜事物。
赵国就不怕秦国以此做间,将赵国的各种人口、军防、兵卒数量、税收财政等国家机密给摸个底掉?
秦国给赵国带来了方便,但也带来了危险啊!
有一瘸腿老翁在费劲的昂这头整理百宝阁上的书册,听见声响,颤巍巍的转过头来,看到李斯,就问:“写信啊?”声音也很苍老。
但李斯却半点不敢轻视这位老翁。
他在秦国的军营待了三个月可不是白待的,他作为文书小吏,日常整理的文书中有一项,就是对伤残兵卒的安置方案整理和校对。
其中有一条安置方案,就是将四肢伤残但尚能独立行动的军卒安置到各大学室、驿站、书肆、邮局等由国家经营部门去上岗工作。
因为这些军卒不仅小时候在各乡里的学室中上过初学,在军中也经过继续教育,能读能写,一些文吏武臣的活计都能轻松胜任,将他们安置到这些岗位上,伤残的军卒不仅可以拿一份国家发放的俸禄,还能有体面轻省的活计,是许多伤了手脚的军卒抢着要的安置方案之一。
当然是要有考试的,考试优秀者,才会竞争上岗成功。
唉,这秦人,可真是太爱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