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鱼去看太后,听她怎么说。
太后勉强笑道:“那朕就去问问大王,他同不同意你去咸阳了。”
秦鱼一脸笃定的道:“太后是大王的母亲,太后的话,大王一定会听从的。我在家的时
候,我阿母说的话,我也从来都不会违逆的。”
太后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殆尽。
她放开秦鱼的手,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孩童。
眼前的孩童,身高有四尺(一米左右)吗?似乎是被吓到了,此刻他的脸色发白,眼睛溜圆,但里面没有半分的畏惧和惶恐。
无论谁见了,都会认为他心中自有乾坤,不会任人摆布。
但在平日里的时候,这双眼睛里面总是充满了好奇和天真,嘴角总是上弯的,好似他所听所见所思所想都是让人高兴喜悦的事情,世间烦恼都是绕道走的。
神明是偏爱他的。雪白的皮肤,肉嘟嘟的脸颊,花瓣般的嘴唇,以及,现在就可以看的出的挺直的鼻梁,肉感十足的鼻头。
这是一张看着非常有福气且漂亮的脸庞。
就是身子单薄了一些,在他的这个年纪,稷儿得有五尺了吧?
一开始,她以为这只是一个有些聪明的孱弱孩童,危言恐吓一番,他就会乖乖听话,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即便是聪明的小孩子,那也是小孩子的心智,不经吓的。
但现在看来,此人心智之成熟,竟是不下于任何一个成年人。
此人多智近妖,心如磐石,对认定的事不可撼动。
如果是二十年前,眼前稚子,与她来说,脆弱如累卵,而现在,她却是感到有些扎手了。
有才智,有决断,有人手,有拥护,心性坚定,让人信服,若是当年稷儿刚继承王位的时候能有此表现,她跟魏冉,如今会不会有所不同?
太后心中示警,此子不能留,但……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下不了手,难道人越老,心肠就会越软吗?
太后带着满腹的心事回宫了。
焦铜已经死了,但案件并没有因此陷入困境。说到底,焦铜只是一个小小的工匠,瓷器虽然出自他手,但瓷器流出了工坊,就跟他再没关系了,循着瓷器的蛛丝马迹一路查访,总能查出来。
还有佳铜百先早个肀节后来立下苯功
给白只吃自恋成聆若
·这此拟日右中锋档安门我的
还有,先地原先是个表空,后来工下车功,知自己,我身受力是否,这些都是有户籍相关记载的,循着
他的身世变化,也能查出一些端倪。
秦鱼并没有等多长时间,第二日天亮的时候,蒙骜这边已经有了最新消息。
经过秦鱼的提醒之后,从昨天下午一直到晚上,蒙骛一直带人拷问荆氏,指使他偷渡瓷器出栎阳的背后之人是谁。
不知道是忠心所致,还是存心报复,但荆氏就是打定了主意蒙骛拿他没办法,咬死不说。
直到有刺客展开了第二次刺杀,目标,是荆氏和高氏。
因为审讯荆氏的人手多,荆氏只是受了轻伤,高氏,却是因为无人保护,第一时间就死透了。
荆氏受此惊吓,再也不敢隐瞒,全都老实交代了。
荆氏和高氏以及焦铜所效忠的人,是高陵君。
而高陵君,早在秦鱼第一次给秦王写信夸耀栎阳左工室里烧出瓷器的时候,就盯上了栎阳。
高陵君,公子惺,是太后最小的儿子,是秦王稷和泾阳君公子带(fei)的一母同胞的亲弟,是穰侯魏冉和华阳君芈戎的嫡亲外甥。
老母宠幼子。
当年先武王应为举顶砸断了胫骨,不治身亡之后,太后的大儿子公子稷还在燕国为质,她便想让自己的次子公子带继位,若不是赵武灵王横插一脚,如今坐在秦王宝座上的,还不知道会是谁呢。
虽然最后衡量利弊,太后还是支持大儿子即位了,但她对次子公子带的看中与疼爱,可见一班。
但这不能说明,她就不爱幼子公子惶了。公子稷和公子带一个曾到燕国为质,一个曾到齐国为质,只有公子悝,不仅没有做过质子,没有受过半点苦,他还同自己的兄长一样的待遇,公子带受封的时候,一定会有公子悝,他是真正的未立寸功,便封君封侯,可见太后对他的宠爱。
太后宠爱,他的两个舅舅,自然也是跟着宠,至于秦王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是被宠爱惯了,公子惶很有些心高气傲的小脾气,他时常进咸阳宫中拜见他的大哥秦王,只要秦王身边出现了什么新奇心仪的器具美人,他都要暗搓搓的给自己配备上,私心里觉着,做秦王和做高陵君,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从他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小心思来看,公子惶,实在不是一个太聪明的人,处事甚至是有些荒唐的。
秦王对这个弟弟知之甚深,有事没
事的也爱逗一逗他。这日他新收到了秦鱼的来信,觉着秦鱼信里话里话外的小嘚瑟实在可爱,正好高陵君进言,他便拿着新到手的黑瓷,问高陵君:#34;君在横侯府上可有见过如此器具?”
高陵君其实对这些金啊陶的不是很在意,但他特别在意秦王冲他炫耀什么,尤其是这件东西,他确实没见过,别说在富可敌国的穰侯府上了,就是在其他地方,他也没见过。
出了宫之后,高陵君去找舅舅穰侯,里里外外的抱怨了一通,还问穰侯,他府上的齐国陶匠有许多,可能制作出比秦王手里的更精美的陶器出来?
穰侯也很好奇让他这个小外甥受了这么大委屈的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便派人去打听。
秦王既然没有特意隐瞒,穰侯自然也就很快打听出来了。
栋阳,又是栎阳,看来,栎阳那边,出了了不得的人物啊。
穰侯不在栎阳经营势力,但栎阳供他驱使的人着实不少,真正凑巧,曾经在他手底下立功挣过军功爵的一个奴隶兵,现在就在栎阳左工室做事。
通过这个叫焦铜的工匠,穰侯掌握了栎阳左工室的所有能掌握的情信息,穰侯并不是个只知享受的酒襄饭袋,他人虽贪婪,但军事谋略天文地理人文物产都精通一些,焦铜所说的陶土比例问题,穰侯一听,就明白了,他呈然自己破解不了这个难题,但他府上齐人陶匠多啊,他专门挑了一个手艺最好的,送给了焦铜,果然,只烧了一两回,焦铜就掌握了具体的烧瓷技术。
穰侯的所作所为,都没有瞒着高陵君,高陵君看着从栎阳运来的新烧制出来的瓷器,比秦王手里的那件,精美了不知道多少倍。
此时,高陵君和秦王争锋的心思反倒淡了下来,他有了一个更让人热血沸腾的目标,烧瓷卖钱。
穰侯对外甥的小爱好自然是支持的,他也想烧瓷卖钱,但他不打算在秦国烧瓷,他的想法是要来方子,回到自己的封地陶地去烧瓷,那里的陶土质量更好,理应能烧出更好的瓷器来。
不得不说,侯还是想当然了,因为,焦铜并没有跟他说烧要用到焦炭的事,也幸亏他没说要不然,恐怕栎阳这边,面对的就不是高陵君,而是穰侯了。
高陵君仗着自己受宠,在心里已经将栎阳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他真接给荆氏和高氏下令,在阳为焦铜提供物资等条件,以供他烧制更多的瓷器来。
br/gt;高陵君可以高高在上的下命令,具体实施这个命令的荆氏和高氏,可就有些麻爪了,左右工室,向来是秦国的军事重地,哪里是他们这两个芝麻大点的#34;外感#34;能涉足的?好在,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好秦家,赵栏。
赵栏可是宗室,又向来好面子,把他拉下水,简直不要太容易。
于是,一张不算密集但却非常紧实的网,在秦鱼还不知道的时候,就悄悄结成了。
赵栏星然被拉下水,但他只是一个明面上撑场面的幌子,实际上主导一切事务的,是荆氏和高氏。
荆氏和高氏做事不算不小心了,他们发现秦鱼受到太后和秦王的双层宠爱,而且,在他的带领下,栎阳工室好东西层出不穷,他们虽然看不上这小孩,但为了那源源不断的财富,他们也愿意明面上供着这小孩,但背地里嘛,可真没少干偷摸的事.
为了能够不引起秦鱼注意的将瓷器送去给公子悝,他们想了不少法子,都觉着风险太大。
可巧槐撞了上来,真是天赐良机。
就有了偷渡瓷器的事。
公子惶的所作所为,其实并不算什么,发现了就发现了吧,不就是让人烧了一些瓷器吗?栎阳本来就是老赢家的城池,什么瓷器啊花露啊煤油灯啊都是他们家的,公子惶让人从自己家里运一些财物出来自己用,哪里就算的上“偷盗”了?
若是在以前,这些都只是让太后和穰侯一笑而过的事情,不值得一提。
但现在是什么形势?
太后和穰侯感觉到的束缚一天比一天大,太后开始尝试着常住深宫,躲避秦王的锋芒,穰侯则是趁着手中还有权利的时候,全力为自己的封地谋划,就是等着有一天,他离开秦国的时候,可以回到自己的封地继续过逍遥日子。
在秦王步步紧逼的形势下,太后不想自己的儿子再节外生枝,以防激怒了秦王,发生不可逆转的结果。
所以她才会收到消息之后,打算威逼蒙骛和秦鱼将此次栎阳失盗的案件,定性在栎阳本地势力贪心不足以致铤而走险上。
至于荆氏和高氏,她也没法子了,她警告的话他们不听,此时自己做出来的祸事,就自己受着吧。
但很可惜,无论是蒙骛还是秦鱼,都不是个会受她铂制的,眼见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眼看着那个叫焦铜的工匠
就要供出公子悝来,太后无法,只能启动她来之前做好的最坏的准备,杀了一切能坐证的人。
只要知情人都死了,栎阳这边就没有理由去攀咬国君的亲弟,没有外部的压力和催化,秦王那边即使知道了,他的火也发不起来,只要秦王不发火,觉着无所谓,那么,这次事件,就压根不算个金
她也已经打定了主意,等新年祭祀见到公子埋的时候,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然后让他去给秦王示好,然后道歉。
总之,肉要烂在锅里,最好能把事情压缩到兄弟两个的家事之中,大过年的,总要以和为贵的,不是吗?
太后事事都想到了,焦铜如愿以偿的在关键时候死掉了,然后就是荆氏和高氏。
高氏死了,荆氏竟然活下来了?
太后得到荆氏没死的消息之后,颓然一笑,什么跟秦王拿秦鱼打赌争锋的心思,都淡了。
她输了,这个秦鱼,他不是秦王,却要比当年刚坐上王位的的秦王更难缠。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若是秦鱼在秦王那般情况下坐上王位,他会怎么做?还会不会受母舅的压制这么多年?
秦鱼在听说是高陵君之后,心里不由吐槽秦王:你家亲戚,都是这么不讲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