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晚上,秦王去跟太后说,他要在栎阳再留几日再回咸阳。
太后这边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乍闻此言,不由诧异问道:“是因何事拖延了吗?”
秦王笑的颇为宠溺,他道:“是赵鱼那竖子,说是要给寡人看个东西,还非要寡人赐名才肯罢休。寡人被他闹的无法,只好答应他了。”
太后一听是秦鱼,心下觉着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忧心:#34;大王对一稚子如此宠爱,不惜以栎阳令封之,只怕会引起别人的不满。#34;
秦王老神在在:“太后觉着,会引起谁的不满呢?”
太后道:#34;你又不是不知道,宗室那边为了这个栎旧令,差点打破头,你我如今在栎阳还好,等回了咸阳之后,他一个稚子,他恐怕无法应对这些明枪暗箭。”
秦王却是道:“寡人恰恰觉着相反。赵鱼同样是宗室,他还是寡人亲封的公子,身份上与寡人的孩子们一样尊贵。而且,就寡人所知,栎阳这边的宗室,对他很是喜欢,他又讨巧,不会有事的。”
太后再次强调:“鱼还是个小孩子……”
秦王接口:“这个小孩子可比某些大人强太多了!!”
太后被秦王突然的激烈反应弄了一个措手不及,哑然无措的看着他。
秦王却是冷酷道:“寡人就是要世人看清楚,即便是个小孩子,才能也并不比某些大人差,无需大人#39;保护#39;#39;辅佐#39;,他也能自己做主,干出一番事业来!#34;
无需!大人!保护!辅佐!!
太后颓然的转过头去。她明白了,从一开始,秦王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要让秦鱼做这个栎阳令,固然有秦鱼自己功劳大的原因,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这个儿子始终耿耿于怀于当年她这个太后以他年少为由,代为执政秦国的事。
秦鱼以小小年纪做这个栎阳令,就好像当年秦王以十九岁少年之龄做秦国的王一样,他执拗的相信秦鱼能做好栎阳令,就如他相信自己当年若执掌王权,也一定能做好秦国的大王一样。
当年他初初从燕国被赵武灵王护送回国,从一个质子一跃成为秦国的王,王位不稳,是母亲和舅舅为他扫平了诸公子和大臣的叛乱,坐稳
王位,但与此同时,因为母舅功高,他也没能如愿手握王权。
王权旁落多年,虽然他一直在尽力收回,但曾经被禁锢的岁月,仍旧在他的心中留存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现在,他就是要让秦鱼一个稚子名副其实的执掌栎阳县,并且给他足够的信任和宠信,也相信秦鱼一定能如他所愿治理好栎阳。
这个时候,若是有谁来给秦鱼下绊子阻拄他,那这个人,恐怕要承受秦王无边的怒火了。
太后心中发紧。
追随她跟魏冉的那些人,可不要见秦鱼年纪小就觉着他好欺负,然后犯蠢落在大王手里啊,否则,即便求到她跟魏冉这里,估计也无能为力了。
她老了,也越发的能感觉到,她这个在她和魏冉的羽翼下蓄势待发多年的儿子,对她这个太后、对他的舅舅们、对他的弟弟们,越来越没耐心了。
太后突然道:“不如朕就留在栎阳,可否?”
秦王阴沉的眼中微微露出一丝玩味:“太后为何突然决定留下栎阳?是寡人说的那一句话让太后不满,要剥夺寡人为母尽孝的机会了吗?”
太后不理秦王的阴阳怪气,只叹道:“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栎阳这边挺好,在鱼的治理下繁花似锦,朕很是喜欢,想在此多住些时日,也算是,为他保驾护航,大王在咸阳,也能少为他担些心。”
秦王笑了,笑语中带着浓浓的讥讽:#34;保~驾~护~航?寡人倒是不知,一个小小的栎阳令,居然也能劳动太后大驾为其保驾护航?”
太后却是若有所指道:“难道大王就不想看看,您选出来的栎阳令,能不能在朕的保护下,是退化羽翼甘于俯首,还是挣脱束缚,一飞冲天?#34;
你不是将秦鱼比作当年的自己吗?同样是以#34;保护#34;为名,何不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让大家也瞧瞧,秦鱼到底能不能做到当年你没有做到的?
知子莫若母,太后一句话,就让秦王心情变的暴躁无比,他脸色变得阴沉如水,一字一句道:“太后当自重!”
太后笑了:“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