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你就是眼？”
很显然，格雷曼也听说过“眼”。
救世之眼这个组织，在国外的玩家圈子里还算比较有知名度，尤其是西方，之前搞出来的一堆降临本，基本都是西方玩家，消息来源就是救世之眼。
格雷曼此前也尝试过联系“眼”。
他知道“眼”也来自游戏世界，就像他对顾池说的那样，只要他们这些NPC联手，现实世界一定挡不住，那些隐匿在人群之中真正的玩家也将无处可藏。
但他没能找到“眼”。
也没想过“眼”会自己找上门来。
听起来似乎还站在顾池那一边。
这让格雷曼莫名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同为NPC，“眼”居然帮着一个现实世界的人说话。
如果游戏真是未来，那他不也是未来的人，和所有NPC一样，永远只能是一串数据？
格雷曼甚至有点怒其不争。
在他看来，他和顾池的逻辑不只是逻辑那么简单，更是关乎到他们存在意义的信念，就这样轻易相信顾池，无异于承认自己是个虚构的人，这和思维上的自杀有什么区别？
男人兜帽下的面容模糊不清，声音缥缈：“我只是告诉你真相。”
“真相？”格雷曼冷笑，“真相就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谁也证明不了真假，是吗？”
眼摇头：“事实不用证明。”
“我没看见的事实就不叫事实。”格雷曼讥讽道，“你以为你是先知，说的话别人就一定会信？”
眼失笑：“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
他其实很早就来了。
顾池与格雷曼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年轻人似乎想用攻心的方式去打败格雷曼，但想击溃一個疯子的信念并不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眼见为实。
眼抬起手。
这双手非常漂亮，指节修长，洁白如玉，散发着淡淡的莹白光辉，而在这光辉之中，又隐隐可见手背的皮肤上有着苍老的纹路，好像是皱纹？
不等顾池看清，眼前的画面已经变了模样。
眼手里的白光渐盛，迅速铺满整个房间，让他们视野中一片雪白，凰姎清晰地感觉到时空正在被扭曲。
但又没完全扭曲。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化，唯独他们没变。
等到白光散去，原本挂满墙壁的监控屏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办公室的场景，顾池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被带着穿越了时空，还是眼单纯的四周的墙面换成了360度无死角的全息投影。
“不用担心。”眼似是看出顾池心中的疑惑，淡淡地笑了笑：“这只是一次时间旅行。”
作为观察者，他们将无法触碰历史，也无法改变历史，同样，历史中的人触碰不到他们。
操纵时间的方式有很多种，这只是其中之一。
简单解释了一句，眼又看向依然是一块屏幕的格雷曼：“这间办公室，你熟悉吗？”
当然熟悉！
这根本就是他的办公室！
格雷曼没想到这个先知有这么大本事，竟能带着他这个数字生命一同穿越，回到地平线。
办公室里还有个正在办公的人。
那是他自己。
自己从观察者的角度去看自己生活，哪怕格雷曼活了几百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场面，也被这一幕给深深震撼到了，作为一名科学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时间旅行有多么玄幻。
但是……
这仍旧不能证明什么。
“除非你们能杀死那时的我，否则我依然会活着，战争也还是会发生，且永无休止。”
格雷曼眼里涌现出一抹疯狂。
办公室里的他，还不是擎光企业的董事长。
这个时候擎光企业还没建立，地平线掌握在其它几家巨头企业手中，他只是一个小公司的老板，一边忙着处理商务，一边还要抽时间去做实验。
那时的他非常弱小，连建立一个完整实验室的资金都没筹齐，自然也没有什么保命手段。
格雷曼并不清楚“眼”有没有回到过去将他杀死在摇篮之中的能力，但即使有，他也绝对不会向“眼”低头，格雷曼从来不畏惧死亡，他的信念和理想远比生命更加重要。
“我不会杀伱。”
“但也许，你会自己杀死自己。”
这句话顾池之前也对格雷曼说过，但原因却完全不同。
“眼”看向办公室里的格雷曼，说道：“想知道为什么，不妨继续往下看。”
这个片段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小老板很普通的一天。
可当顾池习惯性去看挂在墙上的钟，却发现上面的指针是在逆向转动。
他眸子微缩，再去看办公桌前的格雷曼，他手里的钢笔也是“逆向书写”，从右往左，从下往上，每写一笔，文件上的字迹便会被抹去一笔，仿佛倒放的写字动画。
格雷曼也很快察觉到了这点。
“你是在向我展示你的能力？”
“有意义吗？”
“很快就有了。”
眼轻声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逆流的时间忽然加快。
办公室窗外的光线由暗转亮，从黄昏到下午，又从下午到早上。
街道上的行人在倒着走，汽车在倒着开，天上的鸟儿扇动翅膀往后飞行，包括日落月升，全都是相反的方向。
“噹。”
一声令顾池分外耳熟的钟鸣响起。
当白天变成夜晚，夜晚又变回白天，转眼已来到十年前。
时间被“眼”暂时拨正。
这时的格雷曼在操场踢球，他大学时期曾是校足球队的成员，踢的还是前锋，只见队友一个漂亮的直塞，他越过防守队员接球，直面空门，然后奋力一脚——
足球成功高出横梁，击中了一个路过的老师。
那老师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许多玻璃器皿，正要前往实验室，结果大学时期的格雷曼一球过去，把这些瓶瓶罐罐全部砸了个稀碎。
顾池：“……”
好球。
格雷曼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什么意思？”
眼答道：“你应该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
砸坏了东西自然要赔钱，可那时的格雷曼没有钱，闯了祸也不敢和家里说，那名老师最后也没难为他，就让格雷曼以后去实验室给他打下手，当作打工还债。
于是，格雷曼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了科学，也第一次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
再往回十年。
小学时期的格雷曼和其他同龄人没有太多不同，并未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不是知道未来倒回去看，谁也看不出一个平平无奇的孩子最终会成为地平线巨头企业的掌舵人。
“你到底想看什么？”格雷曼脸色很不好看。
这就像有人把你存在手机里的相片和文件全翻出来公之于众一样，他有种被侵犯隐私的感觉。
但这才哪到哪。
眼想让他看的，并不仅仅是他自己。
时间继续逆流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