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雷勒修脸上都火辣辣的。什么时候有的反应,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又或许感觉到了,只是在水下,他以为不会被发现。
而金缪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这是意外。他想。
……他说服不了自己。
太丢人了。雷勒修不是一个在乎面子的人,更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可他不想在金缪面前表现得这么丢脸。
还是在好几天没见后的再一次碰面,金缪又会怎么想。
金缪没怎么想,回到房中,他让雷勒修把衣服脱了,雷勒修一开始有点不情愿,他逼近他,他就往后退,退到了窗户口,弄得他像个逼迫良家妇男的混球。
他问他腰上什么时候弄伤的,雷勒修愣了一下,随即脸又涨红了起来。
金缪挑了下眉头。
他似乎也没问太过分的问题。
“忘了。”雷勒修说。
他把衣服给脱了,脸还赤红着,先前冲动劲儿已经歇下去了,侧腰上那一道口子不深,但拉得很长,半边侧腰都划拉了过去,泡了水,伤口周围有点泛红。
金缪摁上去,他闷哼了声。
“还会疼啊。”金缪道。
雷勒修躲了下,金缪又扣住了他腰,雷勒修呼吸沉了一分,紧咬牙关,眸光躲闪,疼是有点疼,他没怕过疼,他这会反而更怕金缪碰到他,怕会出现像先前那样不受控的尴尬场面。
金缪问他疼不疼,他说不疼,“你别……别碰了。”
金缪漫不经心的问他是不是还没疼够,还不知道疼,要弄什么样才知道疼。
伤口又有血迹渗出来,弄到了金缪指尖上。
“那天……”雷勒修反应了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他哑声说,“是我走神了,没有下次了。”
金缪舌尖一卷,卷走了指尖上的血迹。
“再有下次,与其让你的血流干,不如我先把你吸干算了,嗯?”他在雷勒修衣服上擦拭了下,似威胁又似恐吓。
雷勒修没有说话,胸膛一阵发烫。
门外,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响,有人来了,两人侧头看向门外,很快,敲门声来到了他们门口。
雷勒修整理好了衣服,去开了门。
和上一回一样,那人邀请雷勒修明天去参加一场聚会,“如果有朋友也可以一起,大家多交流交流。”
那人走后,雷勒修合上了门。
金缪若有所思的倚在窗户口。
塔约德或许已经发现他的存在了,甚至可能知道了他在这儿。
聚会办在了上次的餐馆,来往的人大家各怀心思,人多口杂,金缪和雷勒修到了地方,门口有人守着,发放着面具。
场内,大家脸上都戴着面具,但熟悉的人只要一眼也能认出对方,聚会气氛很是热烈,纸醉金迷,舞池里的女郎尽情摇摆着。
金缪进去没多久,和雷
勒修道:“我离开一会儿。”
雷勒修抓住了他,金缪回过头,雷勒修抿抿唇,半晌,也只道:“别乱走,不安全。”
金缪一离开,雷勒修拿着酒杯心不在焉的,有人来和他搭话,他态度不冷不热,他心里总觉有几分不踏实。
这份不踏实让他放下了酒杯,循着金缪的地方找了过去,而很快,他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雷勒修脚下微顿。
卫生间门口,金缪拿着手绢擦拭着手,脚下不紧不慢的穿过回廊,在他身后,几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东倒西歪。
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放轻了步伐,在一道黑影从拐角处逼近时,他眼疾手快的出了手,而对方反应也很快。
两人缠斗着过招了几手,速度快得只剩残影,金缪指尖的刀片一转,闻到了熟悉气息时,眸中诧异一瞬,刀片方向一转,还是割破了对方的衣服。
他停了手,对方也跟着停下了手。
“修?”金缪看着面前被他压在墙上的雷勒修。
雷勒修一只手摁在墙壁上,另一只手被金缪反手压在身后,他喘着气,胸膛起伏不定,他背脊的每一寸起伏,还有胸膛跳动着的那颗心脏的颤动,隔着一层都传达给了金缪。
金缪又听到了远远的脚步声响起,他拉着雷勒修的手腕,一路快步前行,拐了好几个弯,风穿过他们耳畔,撩起发梢。
猩红的鲜血顺着雷勒修的手背滴落,渗入他和金缪的掌心——那刀片划破了雷勒修得手臂。
一滴血滴在了地上。
金缪感觉到了掌心的黏腻,他停下来。
“分头走吧。”雷勒修说。
“不用。”金缪把他袖子一扯,撕拉一声响,他低下头,唇贴在了雷勒修伤口上,香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金缪无意识的轻咬了下他那一块皮肉。
雷勒修呼吸一滞。
他感觉到金缪舌尖的湿濡,温度,还有那柔软的触感,心跳陡然快了起来,嗓子发哑:“金缪……”
“嘘。”金缪舔过唇角,手指抵在了他唇边,和他进了一间房门后的夹缝中。
房内没有灯,一片漆黑。
他们贴得很紧,呼吸交织在一块儿,黑暗让轮廓都变得模糊,金缪的手还拉着雷勒修,雷勒修一动也不敢动,笔直僵硬的站着。
外面脚步声近了,又跑远了。
“呼……”金缪吐出一口气,舌尖抵了抵牙,“我饿了,修。”
雷勒修没敢动。
饿了?外面没给他吃的东西。
雷勒修脑子里还是金缪亲吻他手臂的画面,上面的触感都还犹存。
他们在里面等了会儿,没等到回马枪,金缪才退开,看到雷勒修还站在原地,姿势都还维持着那姿势,叫了他一声,雷勒修才回魂似的。
金缪倒是洒脱,把人弄得心里翻腾倒海,他自己说完那句话没了后续。
聚会上有人提前离了场,有人正要
离开。
金缪和雷勒修一道准备离开,
刚到门口,
他们就见门口发生了一阵骚动。
负责人拦着不让走,据说是有人受了伤,被打晕了,他们怀疑有人私下进行了肢体冲突。
他们从人群里退开,回到了房间。
雷勒修:“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回头再说。”金缪说。
门口敲门声打断了他们谈话,金缪开了一条门缝,门外女人的声音传进来:“金?”
女人靠在门边墙上,简短的说了几句,告诉他外面现在在查房,建议他现在最好赶紧离开,“他为了找你还真是费不少心思。”
“你说错了。”金缪道,“他是为了杀我。”
“你说我要不卖个人情给他?”
“你可以试试。”金缪含笑道。
没吓到他,女人没意思的嘁了声。
她很快离开了,房门又重新合上。
金缪在房间里扫了一圈。
雷勒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我们现在得先离开。”
“金缪——”雷勒修一把把金缪摁在了墙上,指尖扣紧他肩膀,蓝眸沉沉的望向他,“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金缪怔了下,轻笑着揽过了他的腰,“别这么紧张,修,放松点儿,没什么大事。”
雷勒修咬了咬牙:“那什么才算是大事?”
他不喜欢金缪把他排除在外的这种感觉。
“等到你像之前一样,快死的时候吗?”他压着声线道,“还是等到出事了,才算是大事?”
房中寂静无声,空气里像绷紧了一根绳索,火星子一点,即可燃烧成熊熊烈火。
连日来压在雷勒修心底的怒意迸涌,他鲜少有情绪这般激烈的时刻,手臂上青筋鼓动。
金缪并不想把雷勒修牵扯到这件事来,雷勒修不是独身一身,这件事也不需要牵扯到更多人了。
“宝贝儿,我说了——”
金缪略带强势地扣紧雷勒修的腰,“回头再说,现在,抱紧我。”
一句“宝贝儿”从雷勒修耳朵里贯穿而过,等回过神,他已经自发的按照金缪说的做了,下一秒,他身体腾空,金缪把他抱了起来。
房间窗户敞开,金缪一跃跳到窗沿。
夜黑风高,皎洁月光之下,一对黑色翅膀自金缪身后展开,遮了大半的月亮,那对翅膀给人十足的震撼,阴影笼罩下来,他一跃而下,失重感短暂的袭来了一秒,那双巨大的翅膀煽动,带着他们腾在了半空。
那是只有血统纯正的高贵血族才有的羽翼,而他们的羽翼,往往不会在人前展露。
金缪的侧脸和他身后的翅膀印在雷勒修的瞳孔里,那张完美无瑕的侧脸宛如蛊惑人坠入深渊的恶魔。
他紧贴在金缪身上,生出了几分隐秘的,难以察觉的心绪。
-
烛火飘荡了两下
,
房中门窗紧闭。
金缪打了个哈欠:“想问什么问吧。”
“她……”雷勒修指的那个敲门的女人,
“是你的朋友?”
金缪没料到他第一个问题会是这种无足轻重的问题,他拉过一条凳子跨坐上去,双臂交叠,下巴搭在手背上,沉吟道:“你就想问这个?”
雷勒修说不是。
他想问的很多,例如金缪怎么和她认识的,她又知道多少有关金缪的事情,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他不喜欢金缪把他排除在外的这种感觉,仿佛金缪和别人建立了更为亲密的关系。
占有欲——
他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这是占有欲在作祟,他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占有欲。
她不算朋友,顶多是合作伙伴,还是随时会瓦解的关系,金缪道:“比起她,我跟你可亲密多了,修。”
“让我想想,我该从哪儿说,或者说点你感兴趣的。”
雷勒修:“你的一切我都感兴趣。”
他这直白得让金缪愣了下,随即低笑了起来,“唉,修。”
他支着下巴,歪着脑袋:“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雷勒修怔了怔。
在金缪问出那句话后,雷勒修表情有点奇怪。
“开玩笑的。”金缪又笑了。
雷勒修发现他很爱笑,笑起来也很好看。
“我之前让你查过一个人……”
关于那个女人,金缪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她人脉广,关系宽,办一些事很方便。
他随意说说,说到哪儿算哪儿。
当晚上床睡觉,金缪背对着雷勒修,都能感觉到他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目光都还能让人感觉到分量不轻,沉甸甸的,如有实质。
他翻过身,又见雷勒修闭着眼,睫毛还在颤。
这晚过后,金缪进出都能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他,他进出依旧,雷勒修不比他迟钝,那天后,金缪精神看起来不太好,每天在房间里窝着睡觉,只有雷勒修有比试的时候才会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