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字跟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似的,一字一顿,带着股狠劲儿。
“啊……”池侑被迫地扬起头,半阖着眼,呼吸一进一出,“真过分啊,对好意帮你上药的人说这样的话。”
他抬手按在他伤口边缘的皮肤上,蹭了两下:“这就是你报答的方式吗?”
他垂着眼帘,按着那根筋,感受到了脉搏的跳动。
“看来是伤口不痛了。”他说。
余乘扉擒住了他的手腕,他掀起了眼帘。
“害怕恐怖电影是撒谎,对尹羡之说那些话是因为弄湿了你的衣服,把我带到你房间上药是你好心。”余乘扉说。
从见面起,就一直这样的,似是而非的态度。
“我提醒过你吧,不该招惹的人,别瞎招惹。”他道,“你这张嘴——”他压住了池侑的嘴唇,太过用力的指腹陷进了他的唇缝,碰到了他的牙,“敢承认吗?你——就是、在招惹我。”
“故意在一大早摸我的脸,邀请我跟你看日出,故意请我喝咖啡,故意在换衣服的时候让我进门……”他一一细数着池侑的罪行,哪怕某些事情,根本不是故意,也被他扣上了故意的帽子,他最终下定结论,“你就是故意在引诱我。”
池侑挺新奇,头一回被人这么一口黑锅给扣上,他感觉余乘扉有点儿冲动劲上头,不管不顾的,把一切被诱惑到的原因,都推到了他头上。
冲动容易失控,他似为自己的失控找到了托词。
这些话所有透露出来的意思,都只有一个。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这场似爆发在深夜的火山,滚烫的往外喷射着火焰。
时间仿佛定格,空气也变得没那么流通,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池侑眯了眯眼。
“引诱你?”他呢喃道,又恍然大悟的轻笑。
也不知卖的什么关子,他神色中透着几分睥睨,似笑非笑的眼底又似不屑,犹如坐在神坛上高高在上的神,这种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太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余乘扉晃了晃神。
池侑张开了嘴唇,余乘扉压着他嘴的指尖一瞬陷了进去,异物入侵,池侑温热湿软的舌尖绕着他的手指打转了一圈,口腔的温度包裹着他,余乘扉头皮发麻,仿佛神魂深处都颤栗了起来。
“这种程度,才叫引诱。”池侑说,“看清楚了吗?大明星。”
他张开的唇,叫余乘扉将口腔里舌尖舔.舐的轨迹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聚焦在了那儿。
猩红柔软的舌尖,洁白的牙,下排牙齿尖尖犬牙抵着他的指关节,坚硬而又滚烫。
这张嘴的主人顶着一张又纯又无害的脸,游刃有余的做着远远的超出无害范畴的事儿,太荒谬了。
他说话呼吸,余乘扉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他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敏锐,一半顿感,敏锐的那部分是对池侑一举一动的感知,而顿感,是对自身变化感知力的迟钝。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这么挑衅他的后果。
在他手指往外抽时,池侑上下牙一合,咬住了他的手,他呼吸一滞,额角青筋跳动了下。
“松开。”他沉声道。
池侑没松,挑着眉梢,仿佛在说“想让我松开那就自己想办法啊”。
余乘扉另一只手掐住了他下颚:“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
池侑:“嗯哼?”
“我再说一遍,我说到三,松开。”余乘扉威胁道,“不然这事儿没这么好解决了。”
两人靠得很近,呼吸都快不分彼此了。
出乎意料的,池侑松开了他,他抬手擦拭了下唇角:“很晚了,回去睡吧。”
似一首激烈高昂的钢琴曲,弹奏到高潮部分,急转直下,收尾得滑稽而又平淡。
今晚就到此为止,池侑是在这么说。
凭什么,凭什么你想开啥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
余乘扉咬了下牙:“我看起来很好打发吗?”
池侑抬了下眼,听到余乘扉说:“粉饰太平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都是玩弄很好欺负的人,才会是这种态度吧。”
他抬起手,插进了池侑的黑发中,指尖一紧。
池侑扬起了下巴,一眼望进他的瞳孔,他想,谁欺负谁呢。
“离我远点儿。”
余乘扉冷笑道:“我不,你能怎么着?”
“你再凑近,我就升旗了。”池侑说,“怎么?你想做观众吗?”
他抬手搭在余乘扉后腰,将他往自己面前一揽,两人贴在了一起,他擒住了余乘扉拽着他头发的手,凑近他道:“让你回去睡觉,是为了你好,扉哥。”
余乘扉愣了下,旋即反应了过来。
“或者你希望我对你做些什么?”池侑在他耳边问。
场面一下变得很糟糕,余乘扉直愣愣地站在那儿,浑身肌肉都僵硬的紧绷着,他应该推开池侑,再嘲讽他两句自制力差,但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干。
因为他的自制力也很差劲儿,这就让他没什么底气说出那种话了。
有些人是一眼就能挑起对方欲望,想让人跟他上床的类型,那些火气哪怕一直抑制着,也会有失控跑出来的时刻。
到了晚上,人的自制力似乎就会相对而言的变得薄弱一些,也会不设防一些。
就像余乘扉随便地跟着他进了这间房间。
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是在求我帮你吗?”对余乘扉而言,那句话就是一种挑衅。
“‘请你脱光衣服让我c吧’,这才是请求。”池侑说。
这人仅仅只是看着温和,真了解了会发现,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乖,刺得扎手。
余乘扉心底困在牢笼里的那头老虎又重新出了笼,失了控,他退后了两步,在池侑路过他身旁时,猛地一拽他的手腕,这架势跟要和人打架了一样:“你……”
下一刻,他背贴在墙壁上,下巴被人给直直压了上去,伤口一侧的皮肤一痛,被牙给咬得扯了起来。
他闷哼了声,痛觉让他也清醒了过来。
池侑松了嘴上的力道,那处皮肤留下一个淡淡的牙印,应该没多久就能消。
“明天记得来找我上药。”池侑舔了舔唇,松开了他。
……
“操。”卫生间里传出一声低骂,余乘扉抬起下巴,这人属狗的呢,脖子上印子几乎看不见了,不影响录节目,但那被咬了一口感觉是留下来了。
他碰了碰脖子上的伤口,吐出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神色沉静深邃。
猛虎出了笼,再关回去便难了。
某种想法一旦在脑海里成型,就会不自觉的衍生出别的念头。
海边的雨一阵一阵的,隔天已经放晴,也看不出下过雨的痕迹,这期最后一天的拍摄,导演组准备了水上摩托的节目,海上,远处放着浮标,那是他们的终点,放置着线索。
摄像机下,大家闹了什么事儿也不会摆在明面上,气氛有点生涩,倒也还好。
池侑和余乘扉昨晚的事儿也跟一场梦似的,心照不宣的给掩了下去,开水上摩托艇时,节目组或许是觉着他俩有看点,两人分到了一组。
余乘扉脖子上没再挂任何饰品,圆领的T恤上,脖子上牙印消了,那道红色的伤有点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