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打算跑。”盛意一脸无奈。
然而奚卿尘已经听不进去,把人绑起来后就坐在床边守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什么犯人。
不对,他那表情哪像盯犯人,分明和她那个讨人厌的同事给猫绝育后、盯着猫别乱舔的样子一模一样。
盛意知道信任崩塌容易,重新建立却很难,索性就不挣扎了,继续床上解决一切的生活,只是这一回,连小小的窗户都没了。奚卿尘虽没有把她关到一个没有光明没有声音的地方,却也在最大限度内彻底将她与外界阻隔。
盛意对他的所作所为,只有一个想法:幸好这是修仙世界,不用洗漱不用上厕所,也能保证身体足够洁净,不然一直关在床上,是真挺埋汰的。
门窗紧闭,盛意无法准确判断四季,只能通过每日的晨钟暮鼓确定又一天过去了。她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情况下,陪了奚卿尘将近九百年,所以对如今失去自由的生活,倒也过得习惯。
奚卿尘不再打坐,只每日盯着她看,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不耐和愤怒,然而不管他如何仔细,仍旧看不到她半点不愉。
终于有一日,他攥着她的手腕质问:“是不是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放在眼中。”
“……当然不是。”他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盛意一脸懵,不知又哪里得罪他了。
奚卿尘咬牙:“那你为何不生气?”
“我为什么……哦,你是说我被绑在这里啊,”盛意摸摸鼻子,手腕上的锁链叮当作响,“我愿意陪着你,所以才不生气呀。”
奚卿尘冷着脸放开她的手:“你觉得这一次,我还会再相信你?”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这么想的。”盛意一脸无辜。
奚卿尘定定瞧了她许久,揽着她的腰吻了上来。
床幔落下,又一次荒唐,盛意早就习以为常,熟练地揽上他的脖子。
情正浓时,奚卿尘突然开口:“你想我信你吗?”
“那你证明给我看。”奚卿尘看着她的眼睛。
“你还是不愿。”奚卿尘声音沙哑。
盛意哭笑不得:“仙士,我就是个凡人,杀不了任何人。”
“我代你杀。”奚卿尘对这件事很执着。
幻境里除了他们两个,其他的皆是虚妄,即便真有顾惊时的存在,只怕也是他想象出来的。盛意扯了一下唇角:“那你去吧。”
“我真的会去。”奚卿尘以为她不信,扣着她掌心的手愈发用力。
盛意吃痛地蹙了一下眉,还没开口说话,他便已经松开了些。
“……去吧,”盛意趁机将手抽出来,轻抚他鬓边碎发。
他总是很规整,何时见他都衣衫整齐庄重,除了床上几乎看不到他这样……诱人的模样。
盛意盯着他的眉眼看了片刻,突然发现自己品行实在不咋地,不论是现实还是幻境,都快把人欺负死了,还对人家垂涎不已呢。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句,撑起身子咬上他的唇,奚卿尘眼神一暗,动作愈发急促。
翌日一早,盛意睁开眼睛后,寝房里空无一人。
这是她二次被关后,第一次醒来时没见到奚卿尘。她百无聊赖地躺着,闲散数自己身上的点点红梅,等快数到腿根时,便已经疲惫地闭上眼睛,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幻境能勾起恶与欲不假,可前提是入幻者本身就有这些恶与欲存在,奚卿尘在幻境里这么狂野,只能说明……盛意回忆起他昨日唇边水渍,嗓子一阵发紧,只觉这个哥可真是深藏不露。
她迷迷糊糊睡去,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再次睁开眼睛后,奚卿尘果然就在房间里,此刻正坐在床边,盯着地上的托盘发呆。
盛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托盘上似乎装了一颗圆圆的东西,东西上还盖了块布。她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醒,随口就问了句:“这是什么东西?”
盛意突然明白过来,重新看向托盘。
“你要看看吗?”奚卿尘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莫名像深夜鬼魅,“我将他洗干净了,没有血迹,不吓人。”
盛意:“……”那玩意没你这句话吓人。
无言地沉默许久,她轻呼一口气:“想看。”
话音未落,托盘上的布无风自起,露出里面顾惊时的头颅。
人似乎已经死了一阵,脸色灰白发青,睁着的眼睛里满是惊愕,似乎连死都没能瞑目。
盛意盯着顾惊时脑袋看了许久,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幻境里的奚卿尘,记忆只到她要将他赶出主峰为止,并不记得顾惊时将他抓回来的事。
……不记得这些,还执意要杀他,可见对他恨之深。盛意看着‘顾惊时’脖子上的断口,莫名觉得自己的脑袋也有点凉。
这要是幻境里的奚卿尘再疯一点,那死的人岂不是……
盛意打了个哆嗦,心想其他人死了没事,她可是幻境里奚卿尘以外的唯一活人,要是被杀了,那就真死了。
“伤心吗?”奚卿尘的声音突然响起。
盛意回神,一扭头便对上他深沉的眼睛。
她脆弱的小心脏颤了颤,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你会像杀他一样杀我吗?”
盛意松了口气,一脸感动地抱住他:“谢谢你仙士,你对我真好。”
奚卿尘:“?”
“既然他已经死了,咱俩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你也别总担心我红杏出墙了,我在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甜言蜜语不用过脑子,盛意也能脱口而出,实际想的却是自己在床上待了这么久,却一点进展也没有,只能想办法再次得到他的信任。
虽说幻境里的时间模糊,可能千万年也只是外头的一瞬,可他和顾惊时在画卷里的每一秒,却是实打实消耗灵力的,她必须尽快找到奚卿尘的执念所在,让他放自己出去取无月才行。
“仙士,顾惊时死了,你该信任我了吧?”盛意挽着奚卿尘的胳膊问。
奚卿尘沉默许久,问:“你就半点不伤心?”
“我爱的人是你,为什么要为他伤心?”盛意不解。
奚卿尘冷笑:“因为当初他落入无饕口中时,你就为他伤心得要死要活,连我受伤了都不管。”
盛意:“……”
她当时悲痛之下,已经尽可能先将他安置好了,却没想到他还是如此介意,介意到连幻境里都在指责她。
“盛意,你为他哭。”奚卿尘一字一句。
盛意沉默良久,叹气:“仙士,当时若不是他推我一把,我或许要跟他一起落入无饕口中了,他有男主……”
话说到一半自动消音,她只能换个说法,“他运气好,能活下来,可我就未必,承了他那么大的情,我还不能为他伤心一下吗?”
“不能。”奚卿尘油盐不进。
“那我当时要是死了,你不上心?”盛意问。
奚卿尘沉着脸:“我不会让你死。”
“那可未必。”盛意耸耸肩。
奚卿尘:“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他说得毫不犹豫,盛意愣了愣,蓦地笑了:“我知道你对我好。”
她若跟自己据理力争,他还能反驳一二,可她一旦放软了声音,他便什么都顾不得了。奚卿尘抿了抿唇,突然沉默。
“若那日是褚非为了救你出事,相信你也一样会伤心欲绝,哪怕你是一个……”盛意斟酌一番,找了个词形容,“极品恋爱脑。”
“恋爱脑是什么意思?”奚卿尘蹙眉。
盛意:“就是你眼里只有我,其他的什么都容不下的意思。”
奚卿尘微微一怔,耳根蓦地有些红。
“即便你恋爱脑到为我要死要活了,你也一样会为朋友高兴伤悲,我也一样的,”盛意说罢顿了顿,仗着他醒来后不会记得,伸手抚上他的脸,“但我还是要跟你道歉……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道歉。”
“对不起呀仙士,你那日拼命救我,两条胳膊的骨头都碎了,我却只顾着顾惊时,全然没照顾到你的情绪,”盛意说着,在他额心亲了亲,“我不懂事,都是我的错,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第一要紧,绝不会再将你晾在一旁。”
奚卿尘沉默不语,显然是想起那日的事,突然又有些伤心。
盛意定定看着他,又吻了吻他的鼻尖,然后一路向下,与他唇齿厮磨。
远方有鸟儿振翅、云雾流转,寝殿内却一切静止,连阳光都不再流转。盛意靠在奚卿尘肩上,正静静享受难得的安宁,却一不小心对上‘顾惊时’死不瞑目的眼神。
……太煞风景了。
奚卿尘也注意到她的走神,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最近愈发会察言观色的盛意立刻指着地上的脑袋:“仔细看确实有点吓人,要不你把他弄走吧。”
奚卿尘静了片刻,一抬手脑袋和托盘都消失了。
“何时发现这是幻象的?”他问。
盛意:“……”什么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