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不是捂住口鼻了吗?!哦,最开始吸入了几口。盛意叫苦不迭,只好强撑着精神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赵新新是宗主之女,她的住处算是众弟子中规格最高的,而在仙侠文里,规格高就意味着足够清净偏僻。盛意走了大半天,都还未走出住处前的庭院。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阳光刺得人双眼发懵。盛意四肢越来越无力,同时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并非毫无经验,甚至因为某些原因,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立即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跑,一心只想在失去意识之前离开这里。
至于该去哪,该找谁?她的脑子如浆糊一般,隐隐约约想要某个人,却总也想不起对方的脸。
“待会儿见了师姐都给我警醒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想清楚了,若是谁敢惹师姐不高兴,日后就别在乾峰混了。”
转角处传来刘玉和陌生弟子的声音,盛意心下一惊,凭借本能躲进草丛里。
刘玉步伐一顿,蹙眉看向发出动静的方向。
“刘师姐,怎么了?”弟子好奇地问。
刘玉犹豫着往草丛走了一步,却一阵风吹过,又把另一处的草丛吹动了,发出了和刚才一样的声响。
“我当是什么呢。”她嘟囔一句,便带着人走了。
盛意支棱着耳朵听着她远去,这才敢微张着嘴呼吸。短短一段路,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鬓边的发也湿哒哒地黏在脸上,整个人都透出一种熟透的感觉。
她试图离开这里,身体却不听使唤,略微动一下都要耗费所有力气。
心脏又一次开始抗议,虚弱的感觉不断加深,明明赵新新吸入燃情香,只会略有些虚弱,她却因为先天的心脏病症,连呼吸都如此费力。
盛意挣扎许久,终于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去,每当听到前面有动静传来,她便换一个方向,走着走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之所以没有倒下,全凭信念感在支撑。
不知走了多久,她又一次跌进草丛,温柔的草木遮掩她的身影,风也挡住了她的踪迹。
盛意心跳如擂鼓,吵得耳朵不能安生,模模糊糊中听到顾惊时好像在说话——
“你们瞧见赵师姐没有,有人说看到她带走了小意,你们知道她们在哪吗?”
在这里,我在这里!盛意心里大声嚷嚷,实际上嘴唇只是动了动。
而被他问话的弟子则回答:“好像回住处了。”
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远去,盛意咬紧下唇,双眼渐渐涣散。
她在孤儿院长大,路都走不稳时就已经学会了用讨好换取食物,一辈子没受过大罪,可也好不到哪去,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有了一份还算高薪的职业,她那么努力,总算适应了各种超越人类极限的东西,却被传送到这个鬼地方来。
来了一年多,她从未抱怨过什么,可此刻受浴火煎熬,她痛苦到极致的脑子里突然闪现一句质问——
她本来活得好好的,即将有更平坦的未来与人生,凭什么要出现在这个破地方,要变成一个垃圾、一个骗子,方能得到平顺安稳的人生?凭什么剥夺她之前那么多年的努力,让她一切从零开始,只是为了活下去?
这个念头一出,她恍惚间瞧见云间有高楼浮现,川流不息的车辆汇聚在红绿灯前,等待着秒数一点点缩短。
盛意眼睛微微睁大,一只手在虚空中抓了一下,下一秒就一脚踩空跌下山坡。
有法衣保护,碎石和荆棘没能划破她的肌肤,却咯得她身上生疼。盛意蜷成一团,冷热交替的感觉让她一阵阵发抖,心脏也终于从闷痛变成刺痛。
……没想到苦熬这么久还是要死,早知道没有女主的命就不得女主的病了,平平安安二十年也总比一年就死的强啊!
盛意呜咽一声,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抓紧了地面仍浑然不知。窒息感越来越重,她反而感觉轻飘飘的,迷迷糊糊再次看向天空时,有种自己即将解脱的预感。
而在她没看到的地方,她小小的灵根里一抹白光闪过,盛意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隐约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
“奚……”她只发出一个音节,便陷入一片漆黑。
独属于奚卿尘的沉悦声音响起,却因为听觉迟缓,平白生出一股陌生感,盛意眉头蹙了一下,下一瞬便感觉一股灵力注入体内。
那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世间万物与自己融为一体,山川、草木、生灵,雀跃着欢呼着,一同奔向死亡。
盛意猛地醒来,宛若溺水的人浮出水面,撑着床急促呼吸……床?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盛意一抬头,便对上了奚卿尘的眼睛。
奚卿尘眉头微蹙,眼底皆是担忧:“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算是提醒了盛意,麻木了许久的身体渐渐复苏,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感觉又一次浮现。她默默攥紧了被单,却还在努力保持镇定。
“主峰,”奚卿尘回答,“这是我近来打坐的房间。”
盛意住在主峰的三个月里,他一直用的就是这个寝房,所以把她带回来后,也习惯性地回了这间房。
盛意咽了下口水,攥着被单的手越来越用力:“你、你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还记得我在你灵根里留的那缕神魂吗?”奚卿尘问。
盛意愣了愣,蓦地想起那天晚上,他将一缕神魂赠她,告诉她这是回礼。
“它告诉我你有危险,我便去了。”奚卿尘说。
盛意回神,讪笑一声低头:“多谢师祖,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师祖休息了。”
说着话,她便急匆匆要离开,可一只脚刚踩在地面上,奚卿尘便攥住了她的手腕。
早就熬到极限的盛意,因为短暂的碰触表情扭曲一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没有溢出声。她颤悠悠深吸一口气,眼睛湿润地看向奚卿尘:“……师祖?”
“你要去哪?”奚卿尘平静地看着她,声音有些淡。
虽然脑子已经浆糊一样了,可盛意还是轻易看出他在不高兴。她挤出一点笑意,艰难回答:“我、我该回住处了,三个月之期不是已经到了……”
“你要去找顾惊时。”奚卿尘打断她,眼神黑沉浓稠如墨一般,“你要找他解毒。”
盛意上身像火烧一样,双腿却如泡在冰水里生疼生疼的,哪里还有心情应对他。她没有回答,只一心要往外走,可惜刚走出两步,一股力量便将她推翻,一时间视线颠倒,等回过神时,已经被奚卿尘压在了床上。
盛意现在属于一锅热油,看似平静,但任何一次肢体接触都能让她炸开,更何况像他这样直接困住她。
“从主峰到你的住处,若只是走路,至少要半个时辰,你觉得你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奚卿尘问。
盛意仔细想了一下:“……坚持不到。”
“那你现在该如何?”奚卿尘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盛意怔怔与他对视,半晌小心试探:“请您帮忙送我回去?”
奚卿尘:“……”
“要不你把他接过来?”盛意也是快疯了,不然也问不出这么离谱的问题。
眼看着奚卿尘表情越来越沉,盛意已经转不动的脑子终于意识到不对,她嘴唇动了动便要开口,却被奚卿尘捏着下颌吻了上来。
唇齿纠缠的一刹那,熟悉感与陌生感并存,盛意一个激灵,后背都僵直了,身体却本能地贴了上去。
奚卿尘垂眸看着她,手指顺着下颌流连到纤细的脖子后面,轻轻捏紧了她的后颈。
那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只要略一用力,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盛意却丝毫不怕,反而贴得更紧。
不行,不可以,有些线明确的就在那里,一旦越过了,就什么都完了。盛意挣扎着想要离开,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随着他一同跌入深渊。
衣衫一件件落在地上,红与白交叠堆放,寝房里温度升高,连空气都变得黏稠。
就在一触即发时,奚卿尘突然停了下来。
盛意眼神迷茫地看向他,他赤着上身眼角泛红,端庄的脸上难得呈现一丝欲1色,一开口却还是冷静极了:“我先吃药。”
盛意:“?”
他起身下床,盛意心里一空,视线不自觉地追着他走,等他划破虚空拿出一个药瓶时,她终于意识到他要吃什么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