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瑜有些迷茫:“……怎么了?”
陈侧柏将视线移到别处,用手掌轻按了一下她的头顶:“半夜刷视频?眼睛不要了?”
秋瑜瞪他一眼,伸手想去抓他的眼镜:“戴眼镜的人还好意思说我。”
陈侧柏反扣住她的手,低头吻上她的掌心,湿冷的舌-尖轻轻扫过她手指与手指之间的缝隙。
秋瑜最无法理解的就是,他的举止是如此下-流,神色却冷峻而严肃,似乎舔她的手指跟进行高精尖的实验没什么区别。
秋瑜猛地缩回手,不到两秒钟,耳根就红透了。
卢泽厚站在旁边,本想看大小姐误入贫民窟的笑话,谁知笑话没看到,反倒被塞了一嘴狗粮,脸色难看极了:
“二位,能不能不要这么旁若无人?这究竟是采访节目,还是夫妻综艺?”
秋瑜立即给卢泽厚道歉。
这的确是她的失职,无可推卸。
卢泽厚得到道歉后,脸色却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难看了。他冷哼一声,转过身,举步往前走去。
往前走,街道与小巷更加令人眼花缭乱。地上崎岖不平,找不到一块好砖,跟踩雷似的,一不小心就会溅上一脚污水。
秋瑜踩到几块空砖后,就放弃了排雷,目不斜视直接踩了上去。
卢泽厚带他们穿过热闹的集市,来到一个冷清的地下仓库。
他回头:“还在拍吗?”
秋瑜答:“在。”
卢泽厚表情淡淡:“想必你已经听说过了,我有一个特殊的爱好,那就是帮助流浪汉。”
秋瑜点头,等下文。
卢泽厚见她是真的在等下文,脸上没有任何嘲讽的表情,又烦躁了起来。
他见惯了冷血无情、尔虞我诈的公司员工,冷不丁看到这么一双清澈真挚的眼睛,感到不适应,非常不适应。
秋瑜看向他的眼神,太干净了,看不见任何图谋。
她采访他,只是为了采访,而不是为了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
卢泽厚知道陈侧柏的出身,也隐隐猜到他智商奇高的原因。
他曾听同事讨论过这两人的婚姻,最后得出结论,秋瑜必然对陈侧柏有所图谋。
这很正常。
秋瑜对陈侧柏没有图谋,才不正常。
但一路走来,卢泽厚静静观察她望向陈侧柏的眼神,却发现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他们的婚姻不是交易。
至少,对秋瑜本人来说,不是。
她对他没有图谋。
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图谋。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卢泽厚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能活得这么轻松、这么纯粹呢?
这个世界,就像一场快要燃尽的燎原之火,每个人都在这场大火里挣扎翻滚求生。
不说贫民窟,就是市中心光鲜亮丽的上班族,也不过是另一种蝇营狗苟罢了。
秋瑜却像活在真空环境一般,笑容看不见一丝阴霾,眼睛明亮,酒窝甜美。
她怎么能露出这样毫无负担的笑容?
她怎么敢露出这样毫无负担的笑容?
她看不到正在燃烧的熊熊烈焰吗?看不到痛苦生存的人们吗?
两分钟前,他们才路过一个女人,黑黄肤色,腹上一道可怖的疤痕。
卢泽厚知道这里每一个人的过去,那女人是因为在酒吧喝断片了,醒来后,肚子上就有那道疤了。
——有人趁她醉得不省人事,把她拖到黑诊所去,摘除了她的肾脏。
那女人自嘲地说,她唯一庆幸的是,对方手下留情,只割了她一个肾,手术时还给她打了麻-药,简直是割肾里的“业界良心”。
卢泽厚不理解,秋瑜难道看不到这些吗?
她在这样黑暗残忍的世界里,如此鲜活、健康地活着,简直是另一种病态。
卢泽厚看着秋瑜,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毁灭欲,很想刺破她周围无形的防护罩,将她拽到现实世界中去。
下一刻,卢泽厚后背一凉,感到一道森冷至极的目光。
卢泽厚若有所感地转头,对上了陈侧柏冰冷得几近狰狞的视线。
他居高临下地迫视着卢泽厚,一手揽着秋瑜,另一手自然垂落。
只见黑色液态金属如流水一般朝他的手指涌去,顷刻间笼罩住他整只手臂。
起初,卢泽厚以为这是一种新式纳米级武器,没太在意,直到他发现这些液态金属,居然来自陈侧柏的体内!
——陈侧柏似乎能自由控制身上的细胞组织,将其转化为液态金属的结构。
除此之外,他似乎还拥有无限裂殖的能力。
只见那些液态金属犹如活物一般向外延伸,蠕动伸缩的同时,构成一把锋利可怕的黑色镰刀。
卢泽厚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对秋瑜出手,陈侧柏就会毫不犹豫地割下他的头颅。
怪不得这么天真无知,原来有人一直在保护她。
卢泽厚面露冷笑,很想问陈侧柏,你保护的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能自由控制身上的细胞结构,从微观层面将其转化为另一种物质,以及超出自然限制的无限裂殖的能力,说明陈侧柏已经不是人类了。
卢泽厚对陈侧柏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无声地说:我看你怎么收场。
你把她保护得那么好,除了让她更难接受真相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她会像无视那个黑黄女人一样,无视你的保护与牺牲。
你向她展示你黑暗的过去,她只会痛恨你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卢泽厚看着陈侧柏,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一句话:你在作茧自缚。
陈侧柏对视回去,唇微启,带着几分躁戾,做出一个口型: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