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母丘无奈,知道这一次犯了众怒,只好解释:
“我之所以移军到这里,就是不放心昭义军。昭义军已经是溃过一次的了,这兵但凡跑过一次,那心思就大不一样了。原先我军在昭义军的东面,如果他们跑了,我们就直接会被袁军堵在山口,而现在我们移军到这里,既能阻遏大谷道,又能拦住昭义军的溃军,而且背后就是大道,王上的援军顷刻能至,完全占据战场主动。”
胡母丘的说法非常有道理,董俨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对的,但他依旧反问:
“你凭何说昭义军会退?我这一次带弟兄们南下哨探,昭义军坚守壁垒,面数万袁军而不动摇。要是让你这样污蔑,岂不是寒了昭义军的心了?”
胡母丘一凝,问了句:
“你说袁军来了多少?”
董俨这才意识到自己光和胡母丘吵了,差点忘了汇报之前哨探的情报。
他忙将情况和众人说了,最后总结道:
“从目前哨探的结果,袁军北上的人数大概在三万左右,但后续有多少还不清楚。而且我们哨探的时候也看见了袁军的游奕,想来他们也知道我们在北面了。”
说完这话,董俨也意识到情况不妙了,因为现在大营压根都没建好,各项工事都只弄了个开头,一旦袁军这个时候来攻,渤海军是凶多吉小。
果然,胡母丘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他忙点将,命令车营立即展开,直接靠着营地的外围形成车壁,不要再继续伐木做营地了。
之后胡母丘又交代了各营分守的位置和任务,确定了这一日的军鼓号,然后才怒斥董俨:
“董俨你可知罪,你咆哮军前,延误军机,又暴露我军行踪,无论三罪中的哪一条都能治你死罪,你可有话说?”
胡母丘说得杀机毕露,有些军将意识到不好,忙上前笑道:
“军主,没这么严重,我军距离袁军还有一段距离,敌军不能确定我军情况是不敢贸然来攻的。而且,我军军势也不弱,只要守住一两日,于帅的大军早就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胡母丘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如何会罢休,转头训斥那人:
“这事和董俨所犯有何联系?犯了就是犯了,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他就对董俨正色道:
“董俨,你可知罪?”
董俨脸色铁青,他看着周围欲言又止的袍泽们,哈哈大笑,然后怒骂胡母丘:
“好好好,胡母丘,你非要咱老董死是吧,那我老董偏不依你。我老董不服,我为军游奕大将,品秩六品,你可有节仗?我老董就是死在战场上,也不会死在你这种小人手上。你死了心吧。”
胡母丘呆了一下,他没想到董俨这个粗汉竟然这般狡猾,他本来要逼此人自戕,但没想到这人还懂这些道道。
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话了,只是让扈兵将董俨押下去。
而董俨也不需要别人动手,就自己走出帐外,临走时他还对胡母丘嘲讽:
“胡母丘,你真以为你就是咱泰山军自己人了?我泰山军是咱们老泰山军的,是咱们穷苦人的,和你这种投机献媚的豪势子弟有什么关系?”
说完,董俨哈哈大笑,仰声出帐。
不一会,其他的军将们也纷纷用各种理由撤走,只留下了胡母丘。
呆了一会的胡母丘猛然将案几推翻,恼羞成怒:
“董俨,我必杀你。”
只是说完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有点颤抖。
因为他明白,那董俨说的是实话。
他胡母丘自认为军机无双,但立下那么多战功,最后还只是在一个二线部队中蹉跎,为何?还不是因为他出自胡母家。
在以黔首穷困为主体的军队,他这种身份就是一种负担,他就是干得再好,上面也会压着他不让他上位。
而现在,就连自己的部下们也如此对自己,这让长久就觉得有不公的胡母丘顿时有了丧气。
最后,他又将案几重新扶正,然后思考着眼前的局势。
现在来看,他就不应该来这大谷关趟浑水,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被动。
原先他以为王上的部队会很快支援过来,但现在来看,王上肯定是有其他考量,不然不会这么久也没有援兵抵达。
而那于帅也是的,到现在也没有给他一个军报,除了一开始让他负责统帅昭义军残兵,扼守大谷口外,后面再无消息。
但现在袁军明显是兴师而来,以他这点人手,要想守住是非常困难的。更不用说他还自作聪明的移了营,原先的营地工事齐备,而现在除了几道壕沟,其他的什么都没弄好。
这就让胡母丘心里没底了。
忽然,帐外来报,说渤海军布置在南面的哨岗被袭,袁军正向着己方营地快速挺进。
胡母丘脸色变化,最后重重地捏着案几,随后起身向着帐外走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渤海军营地东南方,一队泰山军骑士好不容易确定了车辙脚印,然后顺着渤海军转移的路线加速前进。
他们正是于禁派来传递撤退军令的游奕们。
此前他们好不容易穿透袁军的防线,将于禁的军令送到昭义军中,虽然郭璞并不能理解于禁的打算,但他还是忠实履行了命令。
只是他也坦诚告诉那些游奕,以目前昭义军的情况,如要我往北面撤退是不现实的,他们只能往后方撤退,与那里的渤海军一并撤到万安山里。
游奕们理解,于是在昭义军营内换了战马,就告别郭璞向着东面奔去,他们还要将军令传递给胡母丘。
可当他们奔到胡母丘的大营时,大营竟然人去营空,这就让众游奕们措手不及了。
好在渤海军留下的痕迹明显,这些游奕们才继续追上。
只是他们的内心已经有了不详之感,希望能尽快追上渤海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