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酸梅子真是开胃,后面让自家老妻也酱一点。
之后他们又穿过一条戟道,随后一顶金光闪闪的金帐就映入眼帘。
但父兄们并没有惊慌,他们反而认为这是天人降生,是天眷。在这个奉行神鬼的世界,所有“异”也是“神”,他们意识到张冲必不凡。
这些人皆穿蜀绣罩衫,内穿铁甲,头顶着翎羽兜鍪,手持金枪长戟,从军帐的大门开始分开左右。
而这是什么气质呢?这是一种在长久富足生活中而滋养出的精神,有着自己的道德,有着人人平等的观念。
现在种辑还记得一位前辈痛心疾首,大义凛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所以今日能在泰山军这边吃一顿,总是一件好事。
韦萌等人吃了饭后,又靠着草席上休息了一会,然后才等到那张王的召见。
本来这个策略无疑是非常现实的,也非常具有操作性。但军中的将领们普遍排斥这个做法。
只是那酸梅味真的有点香,让他的口水一直不停的分泌。
当肉汤的香味飘到这里的时候,使团一行人顿时觉得手里的粟饭也不香了。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气质,这种气质是环境和个人自由意志的结合。而一个现代人突然降临到了古代,虽然人是一样的,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李虎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一众门下幕僚也陷入了沉思。
你要说汉军是来做什么的,张冲这些人会不知道?无非就是前几日被长乐观的那一战给打怂了,现在让人来求和了。
因为只有这些中上层的人,见过那种最高贵的卿侯才知道何为高贵气质。
犒军?也亏得那些城内的公卿想得出这个理由。
看在场这些人的孬样,顿觉失了颜面的种辑训斥道:
毕竟一个终日食不饱腹的人,你想他有什么气质。
也好在是饭点,各营后勤都在生火做饭,所以没一会泰山军就给他们这些人准备了吃食。
那么问题来了,张冲要不要接受汉军和谈呢?
对于这一答案,军中明显分为了两个态度。
但偏偏这三人在张冲面前纳头便拜。
但很快,他就见到附近的一些泰山军吏士也如他们,甚至他们一伍还有一口锅,锅里还炖着肉汤。
带着他们的是一个长相粗豪的军吏,双腿打着罗圈,披着衣甲,胸口有一面圆光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如能全汉室,全百姓,我等就是担一担这骂名又如何?担不得吗?”
这泰山军的确诚不可与之争锋,只能稍做蛰伏,然后厉兵秣马以待将来。
纵然杨茂、王章、李武三人那会势穷路末,但以他们的身手就是亡命江湖也能有地方豪族收留他们。
因为泰山军凝练的军心所在,就是这个。
而一个卑微灌园儿,农家子却能有这般气质,那不是天眷是什么?
所以,一切都是有原由的。
没错,张冲抓着的正是韦萌,而此人竟然就是当年张冲服劳役的时候,在济水顺搭着的那个年轻的汉吏。
说完,那军吏就让人将种辑面前的食物撤走,随后拂袖而去。
那就是张冲这人不一样了。
军中将士们为了这一目标,已经做好了牺牲的打算,为的就是一举拿下京都。
这泰山军军吏是泰山军老弟兄出身,一看就看到这种辑就是一副世家子弟的做派,心里厌恶,又听了这话,直接就训斥道:
而现在如果军中突然传出要和汉军议和,纵然不是真议和,但军中那些直憨性子的吏士们却不会理解。
一时间,种辑就仿佛是被野兽给死死盯着了,身体一下子就僵直了。
而这种气质在汉时这个残酷的乡社,那是多么高贵的存在。
这个时候,导引他们一行人的军吏又回来了,手里托着个盘,上面放着的和那些随吏一样的吃食,只是多了两碗肉汤。
一派是田丰、荀攸等人的意思,那就是可以谈。可以利用城内公卿们的侥幸心理,不断试探和逼迫城内的公卿退步,让他们为了眼前的苟和不断放血,最后到了虚弱不堪的时候,再一击入城。
种辑看了一眼在那默默咀嚼酸梅的韦萌,冷哼:
“真是一个土锤,也罢了,这样的人担一担骂名,也算他的荣幸了。不然如他一般的人,何可能留名青史?”
种辑世家子弟,恩威并施这种手段拿来就用。
而那边种辑丢了颜面,但依旧不忘自己来这里的使命。相比于韦萌无知无觉,他对于此行的真正含义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看和那张贼有没有和谈的可能。
这伙食不能说好,而是特别好,都有些让韦萌这些人喜出望外了。
而张冲呢?一开始也无知无觉,他自觉一切正常,甚至一点不收敛他那“现代”的气质,到处招惹。
吴子言治兵,居则有礼,动则有威,进不可当,退不可追。
所以亭长老孙头看见了,青眼有加。小吏韦萌看到了,过目难忘。
至于个中苦楚,作为公卿子弟的副使种辑自然是不晓得的,只有同为斗吏的韦萌才能心疼他们。
……
是啊,和汉家社稷比起来,一时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
种辑非常清楚,与泰山军城下求和这么重大的一件事,必然逃不过史家之笔,不然他会将主使之位送给他?
在众人吧唧吧唧吃食的时候,种辑偷偷观察着泰山军的营内情况。
一边的韦萌也对那种辑没好感,乐得他吃瘪,索性不理会他,就盘着腿,细心的吃着面前的饭食。
虽然因为帐幕遮挡着视线,但从影影绰绰的身影和泰山军换番的频次,种辑就断定这必然是一支精锐之师。
因为如张冲那么大的孩子,都会终日坐在田垄上,父兄喊他了,他才会应一下。
到时候三军惊疑是小,王上的威信受损才是最可怕的。
一开始韦萌还以为这是泰山军对他们的优待,心里多少对这一行的安危有了点底气。
没有无缘无故的赏识,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效忠。
于是,此刻韦萌再看到张冲后,先是惊诧,又是释然。他明白,如果那所谓的张王就是眼前这个人,一切似乎又理所应当了。
但张冲和韦萌的叙旧,可让边上的种辑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