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边上的田丰终于开口:
“王上,还是鸣金收兵吧!大雨倾盆如注,将士们在这种环境下搏杀,就算攻下玄菟,战后也要病倒不少。不如先行撤军,反正这玄菟也是囊中物了。”
田丰说的在理,所以要不要缓一缓?
就在张冲如此想的时候,突然从前线奔下来一个骑士。
他浑身冒着热气,在横撞将的导引下直奔张冲的华盖下。
在距离华盖还有百步,此骑士就甩蹬下马奔来,到了后第一句就是:
“王上,西路两军校尉联合请命,请雨下攻城,愿立军令状,两刻必陷玄菟。”
这个骑士刚说完,军道内又奔来一名骑士,浑身甲衣都被打湿,但依旧热情如火向张冲请命:
“王上,我东路两军已杀入城内,万不能再撤,一撤城内弟兄们有死无生。”
而最后,距离最近的北路信骑也奔来,他带来了中护军大帅于禁的意见:
“王上,军情如火,有进无退。今日别说是暴雨就是下刀子,三军也必要为王上拿下玄菟。”
此时张冲沉甸甸的,他明白这是三军的真心实意。
而边上的田丰还要再说,张冲挥手制止了,他对边上的力士道:
“鼓锤!”
那力士忙将手中鼓锤递给张冲。
张冲掂了掂鼓锤,环视周遭文武,豪迈大笑:
“阵前弟兄半死生,我这个做王的能做的不多,就为诸弟兄们擂鼓助威。”
随后他对那三名骑士,下令:
“你们回去告诉于禁、徐晃他们,好好打,放心打。天不让我军今日破玄菟,那我就告诉所有人,只要万众一心,人定胜天!”
于是,在激昂的战鼓声中,三名骑士夺路狂奔直入各军。
尔后,西、北、东三面最后的预备齐发,暴雨倾盆中如洪流滚入玄菟城。
……
时间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了。
在泰山军三面猛攻玄菟的时候,辽东军的前锋已经抵达到了小辽水。
小辽水又叫浑河,其发源于长白山的东麓,西南流入辽东,过西盖马,玄菟郡城,经辽阳南,流入渤海。
可以说小辽水是辽东的北部屏障。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当泰山军进攻小辽水北岸的玄菟郡城的时候,其哨骑几乎都止步于小辽水以北。
所以当辽东军的前锋抵达到小辽水南岸的时候,泰山军一无所知。
辽东军的前锋是一支胡汉杂糅的部伍,这也是辽东地区的特色了。
此地虽然为农耕区,但生活在这里的汉人却普遍侵染胡俗,性情彪悍擅长骑射。
也正是这样的特点,使得辽东军的战力不容小觑。
率领这支胡汉部曲的是公孙度的重将柳毅,其部人数在两千人,披甲率在六成,是一支典型的汉军配置。
但此部有一个特殊的兵种,那就是肃慎重步。
这是辽东军一直以来的传统。
因为长白山内贫瘠艰苦,境内大量的肃慎人都需要向汉家进贡血税才能获得粮食。
也因为总有大量肃慎人出山从军,辽东郡就专门为这些人夷丁编练为一营,号为肃慎重步。
此营的招募条件非常严格,全部战兵都是捡选的村寨的强壮勇士,皆是膀大腰圆。
这些人被选拔入营后,每每十人为一排,设旗头一人,然后皆披铁甲,硬兜鍪。前排战死,后排补上,直到全部阵亡。
此外,这些人还常配硬弓重箭,可以十步之内射穿敌目。
可以说,肃慎重步里面每一个都是真正的精锐武士,杀人机器。
而这样的重步,柳毅的麾下有五百人,是他手中真正的核心武备。
当柳毅带着两千前军抵达到了浑河水边时,依旧能听到对岸激烈的厮杀声。
这给了柳毅一个巨大的错觉,那就是现在的玄菟还在坚守,他现在过河正可以和城内的玄菟军里应外
合。
柳毅作为公孙家之外姓,能得到公孙度如此信重,不是没有原因的。
其人爱抚士卒,无论胡汉皆一视同仁,军中常呼:“柳阿母!”
也正是柳毅能有古之名将之风,所以麾下常乐为效死,再加上这些苦寒耐战的肃慎夷丁,使得柳毅的这一营常为辽东之先。
从这一点也看出,公孙度是真的要抗泰,上来就将自己的劲旅送了上来。
大雨磅礴。
随着柳毅带来的小舟入水,第一支部曲很快就在对岸站稳了。
尔后,柳毅亲自带着肃慎重步上舟。
十条麻绳横穿浑水,身边的夫子不断拉着麻绳,脚下的小舟一点点前行。
头戴斗笠,端坐在舟上的柳毅,耳听着雨声、水声,凝望着北岸,神色严肃。
突然他叹了一口气,在他一边一个小将,那是他的儿子柳青,不解问道:
“父将,如何发此叹息?”
柳毅摇了摇头,轻声道:
“为父是叹息,这一战后不知道还能有多少辽东子弟能随为父回乡呀。”
谁知他的儿子听了,满不在乎道:
“人生如朝露,转瞬即逝。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曾见过大日,如果今日我军就是全战死在对岸了,也恰如那流星,终究出现过。”
“所以父将,我们辽人不畏死,而是畏惧从没有人在乎过。”
柳毅愣了一下,随后抿着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