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在苏仆延眼里,这乌延就是狗崽子,他们乌桓人刚从汉人的帐下狗成为草原上的狼群没多久,就又有人带着族群去投靠汉人,还想去乞食。
这就遭了苏仆延的恨了。
不过他在来了这片平岗的所在后,也不禁暗叹这里真的是个过冬的好地方,难怪当年汉人都要在这里驻城呢。
只是可惜了,这里距离辽东太远,这好地方啊,又要落在这榻顿的手上了。
榻顿没意识到苏仆延的浮想联翩,他在得知找到了乌延的位置后大喜:
“令各部不准吹号,随我一起直杀三道沟!”
就这样,榻顿部带着两千乌桓游骑并千人左右的辽东乌桓骑一起,向着三道沟狂飙。
此地距离三道沟已经不过八十里,期间一马平川,所以榻顿等人一路不停,一人三马的情况下,只用了两个时辰便疾行到了三道沟外。
此时的乌桓人久随汉人作战,其战法已经有了胡汉之长,此刻的狂飙突进正暗合骑兵机动之道。
当沉寂的三道沟被千军万马的震撼打破时,右北平部的乌桓武士们还在发愣,以为是哪里来的友军。
但当他们警觉的出了帐篷,看得见那平原尽头出现的黑压压的骑军团的时候,他们就更奇怪了。
因为这明明就是一支他们乌桓人打扮的队伍。
正当他们发着愣的时候,一些小贵种反应了过来,扯着嗓子喊道:
“敌袭,快上马作战。”
然后这些人才后知后觉的从自家帐篷外牵出战马,而这个时候他们的妻儿就躲在帐篷内,担忧的看着自己的顶梁柱纵马离去。
大规模的骑兵出动在这一片阔原上根本遮掩不住,所以这给了右北平部乌桓人有了足够的时间来准备。
很快,在下面各帐的勇士提着铁刃,骑着战马,在三道岭外集结的时候,他们的部大人乌延也酒醒的赶了过来。
乌延一来就看见对面的乌桓人是榻顿的部落勇士,他当即亡魂一冒,但现在的局势使他只能硬着头皮高喊:
“榻顿,我老实的待在平冈,你何故伐我?”
此时的乌延万分期待那榻顿能讲道理。
但他的话就如石沉大海一样,对面完全没有任何回复。
脸色灰青难看的乌延,猛然拔出刀,对着后面的五百多部落勇士高喊:
“后面就是我们的妻子,是我们的牛羊和帐篷。那些卑劣的辽西乌桓嫉妒我们的生活,要来劫掠我们,你们答应吗?”
伴随着乌延这句话的,是后面零零散散的声音,然后乌延扭头一看,就见到不少种落竟然往后撤。
到了这个地步,乌延直接眩晕,最后痛哭了一阵,然后将手上的马矟丢掉,接着就下马跪下了。
就这样,只一个冲锋,乌延弃械而降。
被华美物质腐化的右北平乌桓早就没了草原骑士的坚忍,随着外部形势的大变,他们只有轰然倒塌一个结局。
不过相比于上层的被腐化,右北平部大量的勇士却选择了继续抵抗。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投降,自己和妻儿都将要成为帐奴,一切都会成了敌人的。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和妻儿死在一起。
所以他们自发组织起来,就在中心大帐附近开始拼死抵抗。
甚至,他们的妻子、姐妹们也开始拿起了骨棒和弓箭加入其中一起抵抗。
其中乌延的儿子,末鞬力就选择了拿起刀剑抵抗到底。
当他的父亲带兵出去抵抗的时候,他一边套着铁甲,一边呼喊着他的伴当们到他这里集合。
这些人都是落长的儿子们,皆被养在中大帐下,是和末鞬力一起长大的。
所以在听到少主的呼喊,这些人纷纷拿起兵刃向何末鞬靠拢,他们还找到了几匹战马,但并不打算骑乘。
有了伴当们的加入,末鞬力勇气倍增,他连忙令奴隶们将营帐内的大车摆在帐区的通道上。
随后,当辽东、辽西两部乌桓人杀奔来的时候,见通道被大车阻碍,只能下马步战。
看着那些雄壮的乌桓武士,年轻的末鞬力毫无畏惧,高吼一声:
“弟兄们,随我杀!”
就这样,在这片狭小的通道间,这群同种的乌桓人爆发着激烈的混战。
没有太多的呐喊或是嘶嚎,只有闷哼受伤声、刀剑碰撞声、骨朵砸在头顶的碎骨声,弓弦震动声。
渐渐的,这群勇悍的右北平勇士因为人数太少顶不住了,其中两个奔到赤红一片的末鞬力身边,然后架着他就上了藏好的战马,随后消失在这片混乱的杀场。
当最后一个右北平勇士死去后,此部最后的抵抗也结束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辽东、辽西乌桓人压根没有物伤其类的悲悯,在消灭了这伙人后就冲进了帐区,开始劫掠。
再之后,苏仆延的辽东乌桓和榻顿的辽西乌桓因为抢夺战利品而发生了争斗,最后榻顿直接将两边闹事的全部杀死而平息。
等到乌延被战马拖着,血肉模糊的带到榻顿面前的时候,榻顿只是看了一眼,就让宫帐武士将他吊起,受乌鸦和苍鹰给叼食。
孰不知,这乌延竟然还有一个虎子带着满腔的仇恨已经逃脱在外。
听着高竿上,那渐渐衰弱的惨叫声,苏仆延复杂的看了一眼榻顿,对这个小辈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声音温柔地恭喜榻顿道:
“恭喜你除掉了这个狗崽子,要我说,这片地方是真的不错。”
榻顿对苏仆延的示好没有作什么反应,而是望着南方关内,突然说了句:
“一会让人将战利品送回柳城,然后咱们就南下到边墙一带看看。”
苏仆延张着嘴,不解其意。
却又听榻顿再一次改口:
“不,我们现在就入关。”
他见苏仆延还一副纳闷的样子,于是哈哈大笑:
“来都来了,不去见一下汉人的英雄,那岂不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