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海岸因遍布青苔,也被登陆的青州强人们称呼为“青泥归”。
寓意这些离乡人贱如泥的青州人,期望有机会能有一日再从这里踏上归乡之路。
太史慈入了辽东后,很快天下就大乱起来。先是泰山贼乱,后是黄巾蜂起,太史慈预感天下将有变,也在青州流人之中招揽了一支队伍。
但太史慈的野望很快就被辽东当地的复杂局势给打断了,这里不仅有鲜卑、乌桓的酋豪,更有狠辣的汉人土豪,这些人都是以宗法和血缘相凝结的,根本就不是太史慈这样的乌合之众可以对付的。
所以很快太史慈的队伍就崩散了,而他也流落到襄平的李氏手下做了一个扈兵,这一次更是随着家主李敏南下参加这一次河北大战。
太史慈因为其七尺七寸的壮阔身姿,和那一副美须髯,猿臂善射。所以在归隶镇北军序列后,很快就做到了什将,领一帐胡汉兵。
镇北军因为胡人众多,所以在军制上也沾染些许胡风。
在镇北军的系统中,太史慈自负有了用武之地,常与袍泽分麾下炙时,拔剑长啸:
“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诸君努力,他日当与同富贵。”
彼时的太史慈意气风发,但这个时候的他,却只有无尽的沮丧。
此时在帐篷里,太史慈只穿着犊鼻袴,浑身湿漉漉的。而原先的军衣和甲胄早就被扔到了帐篷的一角,无人问津。
帐里几个汉兵正用潮湿的藁草生起着火堆,但湿草并不能给他们带来温暖,反而被烟熏得一直咳嗽。
太史慈的脚因为泡在水里久了,已经肿的和靴子套在了一块。一边的胡兵费了半天劲还是没能将靴子给脱下来。
另外一个胡兵正用拧干的什旗擦拭着太史慈的身子,然后又小心地取出一件层层包裹住的干毛毯裹着太史慈。
太史慈又是一个喷嚏,他呆若木鸡的受着手下们的摆布,衰弱到了一种了无生意的状态。
疲惫、寒冷、虚弱、绝望,各种负面的情绪萦绕在太史慈的心头,他对自己最上头的营将
李敏充满了抱怨。
前日白日的一战,正是李敏的一意孤行使得弟兄们遭受到了巨大的伤亡。太史慈帐下本来有汉兵八人,胡兵六人的。
但现在,就剩下汉兵五人,胡兵两人,兵力整整折损了一半。而这还是太史慈勇武不凡,又有意护持着的结果。
不过虽然这一战结果惨烈,但也不是没意外之喜。
就比如现在太史慈帐下的七个人就对太史慈忠诚无比,因为他们的命都是太史慈用箭救下的。
在太史慈陷入年轻人的自怨自艾,春伤秋悲的时候,帐幕被掀开,走进来三个军卒。
他们三个都是太史慈的帐下兵,其中一个是太史慈的副手,伍长老郑。
老郑是辽东的猎户,有着丰富的山林经验,刚刚带着两个手下就出去找物资去了。
他们进来后,也将湿衣服脱掉,然后到那火堆取暖。
老郑对太史慈抱怨道:
“什将,你说上头那些人是打得什么仗,我这走的一路看到外面的弟兄们没有一个不在骂的。”
太史慈哼了句:
“那李敏就不是一个带兵的人,要是让我来管,这仗不是这样子。”
这下子反倒是老郑沉默了,他知道自家什将不凡,那手剑术、戟术、箭术,寻常人得一就可称勇了,自家什将却三技精绝,这是何等武勇。
但老郑毕竟是辽东人,要他去非议自己主家,他是万万不敢的。
所以老郑就换了个话题,邀功似的对后面一个绒毛都没黑的少年道:
“小张,把藏起来的野鸭拿出来来吧。”
说完话,那少年军卒就笑嘻嘻的拿出藏在军衣内的死野鸭。
然后就听老郑炫耀道:
“什将,你说咱老郑这运气怎么样。之前咱落帐的时候就瞅见我们后面有一片苜蓿,咱就惦记上了。这东西可是好东西,不仅人能吃,还能割来混着枝条做成榻,这样咱也不用睡在这泥上。”
老郑显然是个话多的,还非常懂制造悬念:
“然后什将你猜怎么着,咱带着小张和小樊去割苜蓿的时候,正碰到了这傻鸟落在丛里。应该是暴雨砸死的吧,反正便宜了咱们。”
太史慈看着那不小的野鸭,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道:
“这鸭应该不是病鸭吧。”
老郑很有信心:
“准不是,我打猎多少年了,怎么可能看错。”
有老郑保证,太史慈放下心,就对帐里的另一个伍长道:
“老牟,伱去辎重营弄个锅来。这肉太少,还是得做汤,这样弟兄们都能暖暖。”
这叫老牟的伍长哎了声,就要出帐。
老郑就忙拦住,没好气的对太史慈道:
“什将哎,这锅万万不能借的。那些个辎重营的人心黑得很,知道咱要借锅,准要索贿。而且什将你是不知道这会其他帐的弟兄们是饿成啥样了,要是闻到咱这肉香味,还不过来抢?”
太史慈面子上过不去,强嘴一句:
“给他们狗胆,我揍死他们。”
但他也知道老郑说的对,没奈何道:
“那咋办?总不能生吃吧、”
但等太史慈看到麾下这七个人,两个茹毛饮血的胡人、五个辽东野人,吃生的不是应该的吗?
最后太史慈只能哀叹了一句:
“罢了,就生吃。这他娘的打得什么鸟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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