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志勇和陈孟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的当晚,刚从餐厅回到家的夫妻俩正如其他孩子们想的那样,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确实开始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以前。
唐楸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听爸爸妈妈和他讲,关于哥哥小时候,或者他小时候的故事。
这次也不例外。
只见一家子围坐在茶几前,已经洗完澡了的唐楸往自己身上盖了个毯子,面前还摆了一盘水果,以及一块从宴会上带回来的小蛋糕,总之,把自己摆弄的很舒服。
顺带还不忘把自己那一块很大的毯子,也分给爸爸妈妈和哥哥盖了盖。
陈孟被小儿子这准备齐全的样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连陷在过往回忆里的恍惚都少了很多,干脆眼神疼爱的,真的给楸楸讲起了他怎么都听不腻的故事。
讲老家的小县城。
讲那时候的老家小县城,不说和现在的一些大城市比,就算是和现在的老家比,都是不可同日而语。
小泽和楸楸长大的这些年里,可以说是整个C国,变化最大,最日新月异,让人目接不暇的一段时间。
从麦乳精、奶粉之类的都是特别稀罕的稀罕物,每次都得是丈夫到大城市出车时,才能顺道带一些回来,一直到现在,哪怕是小县城里,也开了遍地的超市,许多年纪小的孩子,连麦乳精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哪怕是家里有,在现在各种各样饮料的冲击下,估计小孩子们也对这种老式的冲泡饮品不会太感兴趣了。
就连唐楸,如果不是爸爸妈妈讲,他其实对麦乳精也没什么太多的印象。
他出生的时候,经常去大城市出车的唐志勇,已经可以在大城市的商场里买到奶粉了。
和用麦芽糖、砂糖、蛋或乳制品调配成的棕黄色颗粒状的麦乳精相比,自然还是成分更纯的奶粉更适合需要另外加餐的小朋友。
倒是秦泽,被勾起了记忆,把一块西瓜放进嘴里,主动说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咱们家唯一一瓶麦乳精,全给我喝了。”
唐志勇和陈孟闻言一愣,稍微想了想,才想起来秦泽说的是什么时候。
是最早前,他们刚把小泽从福利院领出来。
那时候的小泽病刚好一些,正是需要好好养着的时候。
他们既然已经决定领养这个孩子了,自然不会对他小气。
他们都有些记不得这些了,没想到小泽还记得这么清楚。
坐在中间的唐楸闻言左看看爸爸妈妈,又看看哥哥。
他其实对哥哥当年被爸爸妈妈从福利院领养这件事,只知道个大概,就…大概到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事情,但具体细节,他是不太知道的。
爸爸妈妈平时不太会说这些,唐楸表示他能理解,因为说起福利院被领养,一定就要再说起哥哥那段时间的经历,而这对哥哥来说,一定是一个很不好的回忆。
不然哥哥也不会直到好几年后,还有创伤后遗症。
爸爸妈妈不怎么主动说,唐楸也不怎么主动问。
不是不好奇,只是这一点点好奇和照顾哥哥的心情比起来,就没什么可好奇的了。
不过这次,却是秦泽主动提起来的。
显然,今天这个日子,不仅对唐志勇和陈孟有触动,也让秦泽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以前。
但其实对于秦泽来说,以前的那些日子,并不是什么一想起来就会让人心情低落的存在。
恰恰相反,阴霾总会被时间埋葬,而温暖和亲情不会。
秦泽摸着他弟靠过来的小脑袋,开始重新说起了一个故事。
开头是俗套的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楸楸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
作为小县城里唯一的一所福利院,这所被命名为红星福利院的福利院,从外面看,其实就是几间连在一起的小瓦房。
瓦房与瓦房中间相互连接的空地,就是福利院孩子们平时玩耍的院子。
最中间的那两处瓦房之间,长着一棵极为高大的楸树。
福利院里前些天又来了一个孩子,就被安顿在透过窗户,能看到这棵树的小房间里。
这孩子看着大约六七岁大,是被县城的一位老警察送到福利院里来的。
送来的时候,这孩子身上有不少的伤,两条腿上的几处伤口,都已经见血了,看起来很吓人。
福利院里帮忙的两个婶子凑在一起猜测,这孩子之所以送过来的时候就在发着高烧,估计就是因为身上有伤的缘故。
窗沿边,其中一个穿着旧棉袄的婶子唏嘘的摇了摇头,语气听起来有些心疼:“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作孽,好好一个孩子,就给打成了这样。”
另一个同样穿着一身灰色旧棉袄的婶子接话:“还能是什么,该死的人贩子呗。我估摸着这孩子中途想跑,可能是被人贩子又给抓回来了,所以那些杀千刀的人贩子才故意打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