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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明白了这话语中的潜在含义,绍聪抬头看了男人一眼,不多时,又看了一眼。
其实他也不是那种有好事却不愿意和父母分享一下的孩子,只是,这确实不太合适啊。
不过见他爸眼神还在似有若无的看着他,绍聪停顿了一下,终于在即将要把他爸看恼了的时候,开口先解释了一下自己最近状态这么好的原因:“我最近加入了一个自习室,感觉还挺好的。不对,感觉特别好。”
没错,就是自习室。
学生会下设立的各个学生会部门的工作场所,都是学生会统一分配的。面积也是都差不多大。
只是与其他部不同,咨询部一开始的成员就很少,压根用不到这么多的地方,许多地方都还空着。
而自从开始试着在咨询室里画画后,唐楸就忽然感觉到,这个方法好像真的是可以的。
不仅如此,通过几天工作时间的细致观察,天赋异禀的小家伙还敏锐的发现,其实并不是所有来到咨询部的学生,心理压力或者心理问题都大到需要和人单独聊一聊,并且需要人持续跟进的地步。
大家绝大部分,其实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会暂时性的心里比较难受或者烦躁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和对方聊天,倾听对方的烦恼,也许给对方营造一个舒适的,能够让情绪缓和下来的安静环境,也是非常好的办法。
当然,唐楸真正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能想得这么清楚。
目前小学二年级,还不够年龄去上大学选修心理学的小家伙只是能隐约感觉到,大家会因为身处环境的不同,连情绪的紧张程度也是不相同的。
所以,在小家伙自己懵里懵懂的摸索,同样又下意识借鉴了一些平时和小伙伴们相处时的情景的逐步建设中,一个处在咨询室中的,新的,大家默契的各做各的事情的自习室就这样诞生了。
这一个星期以来,绍聪都是在自习室里写的作业。
就连补习老师布置的作业,他也不准备在家里写,而是同样专门等到第二天带到学校的自习室里写。
听儿子说他最近学习效率高,还不怎么影响情绪,是因为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的自习室。
虽然对于自习室这个东西到底能有多好,绍聪父亲持保持态度。
可不可否认,这个法子听起来好像还是相对靠谱的。
于是,只听男人继续问:“什么自习室?你最近不是没怎么出去玩吗?”
“这个自习室,小聪你把地址和我说一下,我和你妈去看看。如果真的好的话,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还可以办一个家庭卡。”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能让对方说特别好的地方,花费一定是便宜不了。
这么闷不吭的去了好几天,说不定把零花钱都花完了。
男人自觉自己这也是在为孩子省钱。
毕竟自习室学习嘛,这钱要是家长再不出,还让孩子紧巴巴的抠搜自己的零花钱,就有些太不应该了。
这样想着,对于如此吸引自家孩子的自习室,男人确实心里也升出了一丝好奇。
谁知话音刚落,那边就听坐在那里的男孩摇摇头,语气有些可惜的说道:“爸,你和妈应该是去不了。”
没什么其他理由,就是年纪太大了。
“年纪太大?”绍聪父亲觉得不应该。
在他的概念里,自习室应该是覆盖全年龄段的。
除非那种年纪真的还特别小,控制不住自己吵闹的孩子,自习室才会规定一个年龄下限。
所以只有年龄不到,哪里会有超龄这种说法?
绍聪对自己父亲的话表示了不赞同,举例道:“我们自习室年纪最大的孩子也才十二。”
“那大人呢?”男人闻言下意识问。
“没有大人。”
大人在学生还没有放学的时候,除非是学生有事情请家长,不然是进不来学校的。
这边,听说是儿子学校里几个学生们开设的自习室,绍聪父亲颔首,放下了那一丝期待。
这下轮到绍聪略有些可惜的叹了声气,然后便又搜肠刮肚的回想起了C市其他比较好的自习室,安慰似的和他爸推荐起来。
“爸,我还知道咱们C市有一家自习室是设在郊区的,号称是方圆五公里没有一张床,再加上其他辅助手段,绝对能让自习者心无旁骛,一点瞌睡都不犯的坐在桌子前学习。要不然你和我妈去那边吧。”
对于自己儿子的建议,站在那里的男人呵呵一笑,选择拒绝。
他是想要减压,不是想去给自己增压的。
绍聪见状也跟着稍微犯起了愁,再次建议:“爸,要不然你也去咨询室里咨询咨询?”
随着人们生活节奏的加快,经济能力的提升,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也在一年一年的变高。
虽然对于无端端的去看心理医生,大家还是持抗拒态度。
不过对于一些近些年来大城市越来越多的,并没有开设在医院而是私人开设的咨询中心,许多人倒是没有那么抗拒了。
绍聪父亲显然也是接受能力良好的那一波人,听到儿子的建议,点头,觉得这也是个办法。
转念一想,这些年的忙碌下来,尤其从事的还是收益极高,风险同时也极高的风投行业,他的心态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些问题。
在最开始的几年,他还能清楚的把工作和生活分开。
可回望最近几年,却发现,他的生活和工作,就像是一件用两种颜色编织成的毛衣,很难再拆开了。
因为各种金融指数和国内外股价,并不会因为你已经下班了,它就乖巧的停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它是随时在变化的。也随时需要人去关注。
尤其是近些年,C国经济发展的太快了。
再加上可能是他投资眼光比较好的缘故,一些让人拒绝不了的人也纷至沓来,挥舞着钞票朝他砸过来。想要让他也带他们一程,比如公司上游渠道的大合作商,再比如,推杯换盏的利益互换。
时光流逝,原先只载了他一个人的小木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一艘巨轮。
作为舵手的他想抽身,却发现不仅是想要抽身面临的难题,最关键的是,他的情绪控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稳定。
以前看着小聪在家里玩闹,他只觉得小孩子活泼一点好,哪个孩子不喜欢玩?只要别太过顽皮就可以。
可现在,哪怕家里的动静稍微大一点,他都会不自觉的皱眉。
以前他还以为小聪没发现,现在再细细回想一下,这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家里不是看书就是去院子里玩的,比以前安静了不少。
两天后
坐在一所距离家里不算太远的,新开设的一所咨询室中,绍向把这些自己察觉到的自身不妥的地方和面前的咨询师叙述了一遍,同时又开口问道:“我认为成年人的情绪稳定,对于一个家庭,尤其是家庭中的孩子成长,实在是太重要了。根据我刚刚和您说的这些,您认为我情绪稳定能力的下降,会不会已经对家庭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眼前这位咨询者无疑是非常自觉的,还没等眼前的咨询师判断呢,他先自己给自己诊断了个七七八八。
问题是,诊断的还挺对。
对于这类咨询者,他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毕竟你说这是病吧,犯不上。
顶多是有些情绪失调。
可这还不如病好治呢,最起码绝大多数病都可以对症下药。
而对于这种随着经济发展,生活节奏加快,无疑会变得越来越普遍的成人‘病’,他们还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只能是常规性的劝导咨询者规律生活,注意锻炼,合理解压。
顺带也回答了对方最开始的问题:“从您的叙述来看,您本身就是一位善于反思,并且家庭责任感很强的人。您孩子的变化,与其说是因为害怕您情绪不稳定,不如说是心疼体谅您,所产生的自发行为。”
“这种情况下,您只要开诚布公的和他谈一谈,大概率是没什么事情的。”
绍向闻言松了口气,紧接着便又问:“那您刚刚建议我合理解压,你们咨询室这边有什么比较好的解压项目推荐吗?对了,一些日常运动和极限运动就不用了,我活动量够。还有和妻子进行烛光晚餐之类的,我们夫妻感情很好,每周末都会抽时间一起吃晚餐和看电影。所以这个也不用了。”
刚张了张嘴的咨询师闻言把嘴又闭上了。
这还让人怎么说?
见对面的咨询师不说话了,绍向叹了声气:“看来是没什么特别好的方法吗?”
唉,这一点他就没有他家破孩子幸运。
破孩子还有个校方办的咨询部呢。
那些孩子也是挺有能耐的,一个自习室听小聪说,弄得有模有样的。发起者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二年级上学期。
对于正阳小学的咨询部,绍向只是随口一提感慨了一下,谁知对面的咨询师还真来了兴趣:“冒昧的问一下,您说的那位正阳小学自习室筹办者,是不是一个姓唐,名叫唐楸的孩子?”
唐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