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沉浸在欲中,没有明白他的话。她迷惘的:“什么?”
张行简气息哑而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这样……轻飘飘,没有热忱,是因为你在勉强自己与我一处,而不是发自内心?”
沈青梧:“我轻飘飘?”
他眨眨眼。
沈青梧:“我没有热忱?”
他脸染红霞,但他眨眼的动作无辜极了。
他抱着她的腰,说这么没良心的话,将沈青梧气死。
沈青梧的情绪本只控制在一个度。
她绷着的那根弦,被张行简一句话扯断。
沈青梧眼眸一点点泛寒,她情绪上头,理智消失,开始被自己的强硬固执所左右——
沈青梧一把将张行简推下。
他靠着床,她直接将他扯到床间,压到身下。张行简头撞上木板,有点儿痛的时候,唇间便被施力,热烈无比的气息不讲道理地侵入。
他唔一声,颈扬起。
沈青梧一手扣住他下巴。
沈青梧眼如冰雪,冷漠道:“你就喜欢被我欺负,是么?”
张行简来不及回答,他已被强势的沈青梧弄乱了神智。
--
怎么不算喜欢呢?
他一直喜欢沈青梧的,不就是她的不讲道理吗?
很多个时候——
她不讲道理地压着他,在光线昏暗、尘埃漫扬的杂物舍间亲昵;
她强硬无比地对他下药,不理会他的抗拒,只顾着得到他,享受他;
她与他针锋相对地斗来斗去,她追上他的马车,在悬崖上喂他“同心蛊”,推着他一起跳下悬崖。
这怎么不算喜欢呢?
喜欢一点点堆砌,终成燎原大火。
性情惯来内敛、永远在克制自己所爱所好的张行简,让他奋不顾身无论如何都想追到的,本就是无法无天、不管不顾的沈青梧。
--
他有时为她的温柔沉静而高兴。
但更多喜欢,他喜欢她粗暴些,不理智些,发疯一些。
那让他觉得——那才是属于沈青梧的全心全意的爱。
--
何况,张行简隐约觉得,他与沈青梧,在此事上,大约是十分契合的。
不然……不会她第一次装作帝姬而强亲他时,他便会情动得厉害。
他被她囚禁的那段时光,不愿为欲沦陷,却终究被欲驱使。
不正是因为,他十分有感觉吗?
她的每一次靠近,每一丝呼吸,都会让他身体生出一种不可控制的战栗感。
张行简曾试图压抑这种身体的欣悦感,但他后来,已经彻底弄不清楚——
他的心,与他的身,到底哪一个更喜欢沈青梧。
--
一滴汗落到沈青梧颈上。
那是身下郎君额上的汗滴。
他目中光芒幽烁,呼吸乱得难堪,一身本就穿得不甚严密的衣袍,在勾玩之下松散。长发如云散枕,浓得像军帐外那化不开的夜色。
太动人了。
烛火微微。
她不熄火,张行简的脸便更红,气息越发迷离。
他受不了这种乱象,偏又被这种乱象吸引……而沈青梧还要他经受得更多一些。
恍恍惚惚中,张行简手指被她一根根握住,她抓着他的手,放于自己心口。
沈青梧俯着身,被他嫌弃破烂的衣衫松散半落,张行简一个战栗,抬头看她,看她抓着自己的手,擦过青丝,碰触肌肤。
他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他的手指如拨动琴弦一样,颤几下。
他眼中情绪挣扎,过大的针一样的刺爽之意,从指尖游走,沿着血液极快行走,让这位郎君整个人都为之触动。
张行简沉静看她。
他尽量克制,但他已经快要克制不住……
沈青梧玩味:“不是一直想玩么?做什么这么胆小?你不是想和我玩么,这点功力,不太够啊张月鹿。”
张行简:“……你懂的实在多。”
沈青梧诱哄他:“你懂的不多吗?你不喜欢吗?你被你二姐教训怕了罢了……这才哪儿到哪儿。”
张行简笑起来。
他柔声:“对,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被渴望牵引,他手指轻轻动弹,引得她仰颈发僵。他目中光忽然亮起,他一下子搂住她后背,翻个身,位置轮换,将她按到了床榻上。
沈青梧闭目。
他俯下身。
呼吸像火烧一样。
她觉得他十分喜欢。
沈青梧闭着眼哼笑:“你想这样?这样就看不太清,你该听我的。”
张行简伏于她心口的气息闷闷的,黏黏的,又含着一丝笑:“我没那么听话。”
--
于是,沈青梧忘了什么该走不该走。
她已有自觉——明日会被下属们笑话的。
--
但是营帐外,有死士在帐门上富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张行简没有听到,沈青梧听到了却没在意。
直到帐外男子声传来:“郎君,您还醒着吗?”
帐内人一僵。
沈青梧瞬间感觉到张行简被吓出的软弱,而她在一瞬间开始兴奋。他欲退时,她懒懒伸手抱住他不让他走,又用修长的腿,轻轻磨他。
用腿箍着他腰。
张行简蓦地侧过脸,含糊闷一声。露在烛火前的眼中神情,模糊得看不清。
他按在枕上的手背上青筋颤起来。
他整个人像在被火烤,又如被水浇。
动情与狼狈同时到来,生出难堪,他抵制她的胡闹妄图后退,沈青梧蓦地起身,二人位置再次变化。
她扣住他手,将他压在墙上,亲着他柔软润泽的唇瓣。
沈青梧轻声:“回答他啊。”
她似笑非笑:“怎么不敢开口呢?”
--
张行简睫毛上的汗落在她唇间。
他眼睛盯着她。
他道:“混账。”
--
帐外死士:“郎君?”
室内气息不同寻常,死士捕捉到一些怪异,不知是该离开,开始该闯入。
而帐中人分明也怕外人闯入,镇定着开了口:“什么事?”
死士松口气。
死士恭敬回答:“属下发现沈将军偷偷回了军营,跟着她的军人们也回来了。但是属下在沈将军的军帐外徘徊一会儿,没听到动静。沈将军好像不在她军帐中。”
这位死士十分认真:“要属下去查她在哪里吗?”
--
帐中烛火光落在墙上。
相拥的二人,在墙的光影下融于一处。
那不知动向的沈将军,正扣着他们郎君,百般欺负又玩耍,逗弄得他们郎君睫毛颤颤、周身一塌糊涂。
张行简眼睛湿润的,宛如噙泪。
但这只是因为情动。
他这样好看的人,眼眸含水量本就比旁人多。一旦生情,波光潋滟,真如湖泊一样。
沈青梧去亲他眼睛。
--
他倏地闭上眼。
--
张行简再次:“混账。”
--
帐外死士:“郎君?”
过了几息,他终于听到了郎君有点儿哑的平静声音:“不必查了,你去歇着吧。”
死士应声而退。
多亏张行简训练的死士从不多话,从不多管闲事。但凡这死士逗留不走,多说几句话,帐内的张行简,便要承受不了了。
--
宛如被抽空的张行简呼吸颤颤,伏于枕间平复情绪。
他搭在褥间的手指颤一颤。
沈青梧觉得他此时心情必然极好。
沈青梧想到小兵说的,“床头打架床尾和”。
她忽然悟出,如果当真要认什么错,也许床榻间见真章的时候,正是最好的机会。
--
沈青梧俯坐于上方。
她俯身,青丝落在他脸上。
他眼神迷离、面容如霞,整个人完全被她把控。
沈青梧在他耳边确认一下:“你此时很开心,是吧?”
张行简陷入迷乱境界。
他糊涂地点头,抱着她后背,希冀她带给他快活,不要折磨他。
于是,沈青梧趁机,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
下一瞬,沈青梧被推下床。
--
沈青梧听那郎君冷声:“你给我出去。”
--
沈青梧:“……”
说好的床头打架床尾和呢?
说好的意乱情迷呢?
他怎么突然恢复冷静了?
就因为她说“我把你的玉佩弄碎,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