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听梦花说起杨家村,杨爷爷,他也突然想起自己去世多年的爹娘,还有华山脚下那个父亲行医的所在地——柳家庄。柳家庄背后那一片宽阔漂亮的院子,那条流水涓涓的小溪,还有那个藏在深山老林中的山洞密室……往事悠悠,有苦涩也有甜蜜,那个噩梦般凄风苦雨的夜晚,惨死的爹娘,失踪的小妹,他的心骤然间抽紧,眼中忽又充斥着无尽的痛苦。
柳如烟静静的说道:“我应该回去看看的。”
梦花一头雾水,呐呐问道:“回哪里去?杨家村吗?你要去找她?”
“不,我想回柳家庄去爹娘坟前祭拜。我已经很多年没去看看他们了。如今,我终于报了仇,告慰二老在天之灵。”
“哦,是的,柳大哥,你终于报仇了,是该回去祭拜两位老人家的,那,那我陪着你一起回去。”梦花道。
“花妹,师傅的身体还须调养,你在身边好好陪伴师傅,这段时日我们四处奔波,已是十分疲累,好好陪师傅静养吧。我还有些事去办,待了结后我就回来。”柳如烟安慰道。他自是明白梦花的心思,梦花时常对他关怀有加,但他只是当她做小师妹,再无别的想法。梦花越是想和他走得更近,他越是不自在,想要避开。他的心里已经被一个女人占据,再也装不下第二个女人。
梦花嘟嘟嘴,一脸失望,喃喃道:“我知道,你要去找你那位罗姑娘,是不是?自从认识了她,你的心里眼里就只有她了。”说着,背过身去,沉默着不再言语。
柳如烟心上一凛,正要解释安慰,楚云飞忽然道:“花儿,你柳大哥说的在理,他还有许多事要去做,你一个人姑娘家就别跟着四处奔走,好好在家待着,你要实在烦闷,就跟着爹爹去打猎。”他早已看出女儿的心思,也看出柳如烟心中另有所属,他对梦花并没有男女之情,只是以兄妹相待罢了,而梦花太过年轻,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相处日久生出情愫也属正常,但感情一事又岂能一厢情愿,怎可有半分勉强!他不愿看到女儿为情所伤,趁早断了她单恋的念头才好。他年轻时也是被情所伤,深知一旦深陷,感情的伤痛是万难平复的。
梦花心里气恼,这两个亲近的男人都不顺着他,更觉得有几分委屈,轻跺两下脚,沉下了脸扭头朝门外快步而去。
柳如烟急忙跟了出去,在身后叫住她:“花妹,你别再任性了,我不是不让你跟着我去,只是师傅伤势还没完全复元,需要人照顾,我担心的是,虽然我们从地狱门脱身出来,他们万一又再找来,我们可不能再让师傅受到伤害。在地狱门,师傅半条命都差点没了,我担心他们会卷土重来,一定要有个人陪在师傅身边。”
楚云飞沉吟着道:“你们不必怕,二十年前,燕冲天的小妹对我痴心,而当时我已心有所属,便是花儿她娘,我们相亲相爱,指天盟誓此生绝不相弃,燕冲天见他小妹对我动了真情,便欲撮合我们,可我心里只有小婉,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人,我于是拒绝了她的美意,却不曾想,她用情至深,以致于积郁成疾,没过多久便投河寻了短。我未杀她,她却是因我而死,燕冲天因小妹的死,对我怀恨在心,定要我为他小妹偿命,我心中有愧,也不想和他纠缠,于是带着小婉隐居在了终南山,没想到,二十后,他还是找到了这里。”他说的小婉,便是他过世多年的夫人江小婉。
梦花听着,眼里不觉间湿润,一片晶莹闪烁,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已经不在了,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和母亲在一起的日子,提起母亲,她禁不住动容,悲从中来。
“说起来,我们已有很久没去拜祭过娘亲了。我们上山先去娘坟前看看她吧?”她抬眼凝望着父亲,眉目间荡漾起一丝淡淡清愁。
柳如烟附和道:“花妹所言极是,这次师傅能安然脱险,必是师娘在天之灵护佑,我们这就上卧龙谷拜祭她老人家。她在天上看见我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楚云飞提起手中剑立于胸前,静静凝视着,黑色剑柄上刻着一行小字“云在婉心”四个隽秀小楷。他眼里忽然闪烁着光亮,忽又充满了痛楚,喃喃道:“这柄剑是小婉赠予我的,一晃二十年了,她已经走了二十年!”他眼里似乎闪着泪光,流露出无尽的思念惋惜。“小婉,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的么?今天我带女儿梦花和徒弟如烟来看看你,你在天上可一定要保佑两个孩子啊。”他的语调缓慢低沉,充满了沧桑凄凉。
柳如烟将包袱斜挎上肩,提着长剑,对楚云飞说道:“师傅,我们赶紧上路吧。”
三个人各自骑了一匹壮马,策马朝山上的卧龙谷奔去,健马奔腾在山林里,蹄声响亮空远,更显得山林寂寂萧索。穿过一小片树林,翻过一道狭长山脊,只听见流水叮咚,一帘清溪在乱石间流淌,青山叠翠,花树生烟,一道霞光自层云里暴射下来,照在山野间五彩斑斓,卧龙谷已经在望,三人策马立于崖畔,眺望着霞光中的半山亭,喜不自禁,感慨良多,兜兜转转中终于又回到了这里,这是家,不论走了多远都要归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