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义三两下磨励了菜刀,从木架上取下风干的鸟和野兔,清水冲洗后摆在圆木案板上宰切成小块,全倒入铁锅里煮沸,再用勺舀起来装进瓷碗里。柳如烟在灶台口生起火,往灶堂火道添加柴禾,外面山风呼啸,夜晚显出一丝仓惶寂寞!
那边厢房里,许枫和辜志谈笑甚欢,彼此谈论往昔种种,时而开怀大笑,时而黯然神伤,辜志频频招呼许枫喝茶,这是他珍藏多年的上品花茶。平素极节简,并不舍得享用,只待为招呼宾客。
许枫沉吟着道:「这次,你们叔侄失散多年重又相逢,真是冥冥注定的缘分。说实在话,如烟有意将你接下山,聊尽孝道。这孩子也是命苦,不共戴天的家仇未报,一奶同胞的妹妹也下落不明,如今他只有你一个亲人,他是无论如何也隔舍不下啊!」他满眼感慨的看向偏房那边。
辜志幽幽叹道:「我如今身患重病,平素行动不便,岂能拖累于他,再者,他身负大仇,我又帮不上他的忙。烟儿是个好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却是苦命,这么多年来,一直未能查出杀害他爹娘的真凶,我真是汗颜,死了也无脸见我哥嫂!」
许枫轻轻握着他的手,安慰道:「你别自责了,当年柳家庄的事,凶手至到现在还逃之夭夭,又是发生在深夜,所以村子里也没人看清那伙人的真面目。这桩公案一直未能查出凶手!我和柳如烟师傅南山居士是结拜义弟,他这么多年也在追查柳家庄惨案的幕后主使。可始终毫无头绪,如今烟儿已练成武功,这孩子悟性极强,希望他有朝一日能为他爹娘报仇雪恨。」
谈话间,徐子义和柳如烟已端上来几碟香气扑鼻的菜肴。夜色正浓,辜志叫徐子义去偏房后的地窖里取出两坛封藏多年的女儿红,这是他上华山的头两年埋藏的。他一位朋友相赠的陈年老酒不舍得享用,待有贵客上门,特意用以招待。
山风呼啸,繁星满天,月华如洗,夏末的夜晚暑气未尽,屋子里依然充满了闷热,美酒满杯,一股浓烈的辛辣酒香飘散在空气中。辜志兴致颇高,频频举杯相邀,柳如烟和徐子义解下围裙,洗了手,也在一旁落坐。徐子义为两个老人斟酒,末了,又给柳如烟斟上,再自己满杯。
辜志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眼里也充满了神采,他举起杯对众人说道:「来,今晚我们为大哥和如烟接风,大家痛饮尽兴!」
众人举杯回敬,许枫朗声笑道:「恭喜老弟叔侄团圆,这杯酒壮怀激烈,可喜可贺,来,干了它!」四个人四盏酒杯碰在一起,众人仰头一饮而尽。
徐子义起身抱起酒坛,正要为众人满上,柳如烟眼疾手更快,忙伸手接过,说道:「徐兄,让我来吧!」徐子义微微一怔,当即明白他的心意,和亲人久别重逢,做为小辈,理应为长辈斟酒以表敬意。
柳如烟先为辜志斟满,许枫看在眼里,眼中已有了笑意,他微微点头道:「烟儿,这就对了!今日真是皆大欢喜,我又找回好兄弟,辜老弟,你也可算是了却一桩心事。」他呵呵一笑,顿了顿,又说道:「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辜志爽朗笑道:「许大哥,有什么话就请说吧!你我兄弟何须客套!」
许枫饮尽一杯酒,犹豫着道:「你是烟儿的亲叔叔,我们是兄弟,我与烟儿的师傅南山居士也是多年的结拜兄弟,我们这算是亲上加亲了!烟儿有意将你接下山尽孝,此事,你可是愿意?」他
观察着辜志脸上神色,又瞥了柳如烟一眼。
柳如烟双手捧杯,凝视着辜志,缓缓说道:「二叔,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真没想到二嫂她……」他幽幽叹息着「小的时候,我忘不了你常常给我们兄妹俩捎来糖果。每次你来家里,爹都要和你喝上一壶,我和小妹也有糖果吃,真是好开心!二叔,苍天有眼,终是安排我和你相聚,侄儿敬你一杯!」他站起身,又后退两步,朝辜志躬身将酒奉上,辜志忙欠身将他扶住,浑浊的眼睛凝视着他,接过柳如烟手上的酒杯,终于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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