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睁大眼睛看着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泪眼中充斥着疑问和痛苦。
辜志的目光投向远方,微微摇头叹道:「那天,我从关外回到家中,见房门紧闭,叫他们也没人应,我推开门,一个人也没有,我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去到卧室房间,见桌上放了张书信,你二娘在信上说,他们已经离开,让我不要再寻他们,也没说为什么而去,去了哪里!」他顿了顿,接着道「从此我四处打听他们娘俩的下落,可他们就像从世上消失了一样,从关中去四川,从四川去云贵,每到一个地方我都拿出画相沿途打探,可始终没有一丝他们的消息。」他眼中瞳孔收缩,坚定的目光里溢满了深沉的哀伤。
徐子义和玉书听得怔住,柳如烟面色冷静眉头紧锁,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桃仙观主凤连城坐在当场眼帘微垂,似乎快要睡着,他将手里拂尘轻轻一扬,突然开口喃喃念叨:「无量天尊,这世间苦难深重,你我何苦来哉!」说着,口中轻叹一声。
他招呼玉书来到身边,却没有睁开眼瞧他,只是吩咐道:「书儿,你去后房烧一壶茶水,再弄点吃的来,快去!」玉书点头称是,转身信步朝偏房而去。
山风呼啸,落日西沉,群峰沐浴在色彩斑斓的晚霞中,一只大鸟飞腾着落在崖边古柏上,空气里飘荡着辛辣的暑气,四野充斥草叶花香。夜幕将要覆盖下来。
柳如烟忽然想起惨死多年的爹娘和下落不明的小妹,一时悲从中来,面现苦相,他幽幽说道:「二叔,没想到这二十年里发生那么多变故,自从爹娘被恶人杀害,妹妹也不知在哪里,门庭若市的柳家庄在一夜间土崩瓦解,幸得恩师出手相救,逃避仇家追踪,将我抚养长大,传我武功,恩师就是如烟的再生父母!」他忆起往昔旧事,眉宇间露出深深的痛苦。
辜志默然点了点头,缓缓道:「烟儿,自从柳家庄出事后,我们全都火速赶了过去,没想到几十口人都已经遇害,我们在村民的指引下,来到后山看到了一大片新坟,里面有你爹和娘,后来,我们四处追查柳家庄惨案的真相,可二十年来,始终没能找出真凶!」他长长叹了口气,充满了伤感内疚。
众人听得震惊不已,禁不住心里一阵唏嘘。世事无常,又有谁能预测明天发生什么事?
暮色苍茫,群山寂寥,空中流萤飞窜,已到了掌灯时分。
这时,辜志见天色沉黯,起身对凤连城抱一抱拳,说道:「凤观主,天已晚,我们该告辞了!这一局棋你我虽未能分出胜负,但观主的棋艺精湛,我是万万比不了的。今日同观主下棋好不痛快,一解我孤寂,改日再邀观主来舍下切磋棋艺!我等这就告辞了!」凤连城起身相送,一行人走到那棵老树下,月已升起,银白月光洒落在山崖上,遍野生辉,却显出一抹说不出的萧索凄冷。
这时,徐子义恍然失声道:「唉呀,许老前辈还在院子里等候,方才只顾着谈笑,竟是忘记了!许老前辈一定是等得急了!」他一只手扶着师傅辜志臂膀,一只手将火褶子举过头顶,他们师徒两人在前面引路。凤连城和玉书站在老树下,望着一行人身影消失在山道上,
无边夜色笼罩大地,将一切秘密全都覆盖。
辜志叹了口气,缓缓道:「嗨,怎么不早说,哪能让许大哥在家久等,快,我们赶紧回去。」他脸上微愠变色,不由得数落起徐子义来。也只是浅浅嗔怪罢了,打心眼里还是非常疼爱自己的徒儿。
柳如烟也打燃一个火褶子,举得老高,走在师徒俩身后,他忙安慰起辜志说道:「二叔,您老别责怪徐兄了,这次我们叔侄能重逢,还多亏了徐兄!二叔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徐兄对您孝顺有加,这些年幸得他陪在您身旁精心照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徐兄!」
徐子义停住,回头朝柳如烟摆摆手道:「柳兄这是说哪里话!师傅对我有再造之恩,自幼师傅将我视为己出,虽平素对我管教严厉,也是为我能学到真本事。服侍师傅本是我份内之事!我就是作牛作马也难报答师恩于万一!」
辜志面上已露出笑意,猩红微弱的火光下,只见他眼眶热泪翻滚,望着徐子义微微颔首,满眼欣慰赞赏之意。他叹息着道:「子义,这么多年陪在为师身边,照顾我这个老头子,也是苦了你啊!你能明白为师的一片苦心,也不枉我们师徒一场!为师平素对你是严厉了些,你不会在心里埋怨师傅吧!」说着,眉眼含笑看着徐子义。
徐子义急忙说道:「师傅如何这样说,师傅对我的恩情,我一生也偿还不了,当年若不是师傅收留,我早已不在世上。我们快回去吧,这次柳兄和许老前辈在终南山上拜访了一位郎中,许老前辈曾与他相识,据说治愈了许夫人多年的风湿病,郎中抓了几副草药回来。先煎服几日,以观后效。」火褶子微弱的火光在夜风里扑闪,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一行人脚步轻快,不多时已转过崖壁栈道,走过那条最为险峻的铁索桥,对岸已是北峰上的半山亭,亭子后是一片葱郁的松林,穿过松林便是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