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都以仇视的眼光看着他,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却被那大网紧紧缠住,完全动弹不得。
他阴恻恻一笑,在原地踱着步子,幽幽道:“我劝诸位还是别费力气了,我这可是百缕金丝网,你们是休想挣得开的。”
他盯着众人,脸上显出鄙夷之色“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却偏要闯进来!这是你们自找的,可怨不得我。”说罢,得意的仰天狂笑。
罗香雪厉声说道:“我等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道长幽幽道:“你们已是瓮中之鳖,谅也耍不出什么花样,那我就不妨告诉你们,让你们也死个明白!”
他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昨日,我本在观中修炼,却不想竟被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给扰乱了,我苦心修练了半年的第五重境界眼看就要练成,就这样被你们毁了,哼!”说到这里,他满胸激奋,眼睛血红,仿佛透着一股熊熊烈焰。
他又看着钟汉杰和李小倩两人,冷冷道:“昨晚你们一到这里,我就已看出你们来势汹汹,你们的眼中带着杀气,那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绝不单单只是为了卜卦而来,倒还是昨晚你小子说的那番话提醒了我。”他冷哼一声“若不是你小子说出飞鹰堂三个字,我还断然猜不出你们是谁?哼哼,幸好现在还不算晚。”说罢,又是一阵得意的狂笑。
钟汉杰心里喟然长叹,想起李小倩对他说过的话,伯父告诫她切勿一时莽撞擅自行动。而他们却当做耳旁风,全然不顾,如今连敌人的虚实都没能摸清楚,却已栽在了对方手上。
他心中不由得懊悔不已。自己毕竟还是年轻了些,年少轻狂,不知道江湖水深人心险恶。
他望了一眼身旁的李小倩,眉头一轩,正色说道:“如此说来,你真是玄鹰堂那个杀师盗剑的败类?”他声色俱厉的死死盯着眼前来回踱步的老人,眼睛里迸射出仇恨和不屑。转瞬间,凌厉的目光随即暗淡下去。
那老人哈哈大笑道:“年轻人,我劝你还是说话客气些,我现在要杀了你,简直易如反掌。”他斜视着钟汉杰,厉声道“我且问你,你和那老不死的是什么关系?”
这时,李小倩转头望着钟汉杰眨了眨眼,伸手从背后悄悄拉扯一下他的衣襟,暗示他莫要说出实情,以免中了他的诡计。
钟汉杰心领神会,沉吟道:“这件事情在江湖上早已人尽皆知,其实,我和他并无任何关系。我和小妹上山来,一来,是想请道长为我们卜卦解道。二来,听说道长武艺高强,我等便想领教一二。”
那老人逼视着他,哼了一声,幽幽道:“没有关系?既然没有关系,你为何要管这些个闲事。我劝你还是乖乖的说出实情,说不定,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此时,罗香雪心里也异常懊悔,悔不该莽撞前来,莫名其妙的卷入这场恩怨之中。现在她心里想着的,便是如何才能安然脱身。
花不凡心里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阵抓狂,随着她糊里糊涂的来到这里,遇到这等凶神恶煞,弄不好还得搭上自己这条小命。
一想到这些,他禁不住瑟瑟发抖。但如今被困在网中,身体几乎紧紧贴着罗香雪,他顿时感觉到少女的软玉温香,禁不住一阵面红心跳。
在这危急关头,钟汉杰显得临危不乱,脑子里飞快转动着:当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脱离险境,切不可惹恼了他。我且先和他周旋一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得先保住命再说!
随即,他故作轻松,叹了口气讪讪说道:“很久之前,我便听说飞仙观主道行高深,不但精通九宫八卦,五行易理,而且武艺出众,剑法高超,我和小妹游历到此,便借道前来拜会,我自幼学剑,便想和道长切磋一下剑法!还请道长不吝赐教?”
那老人警惕的看着他,面露疑色的说道:“你就别再拍马屁了,我老人家听着不习惯。我再问你一句,你真不是来寻仇的?”
钟汉杰苦笑道:“看来道长是误会我们了,我们与道长您素无瓜葛,却寻的是哪门子的仇啊!”
他望了罗香雪和花不凡一眼,继续说道:“他们二位是为了请道长卜卦算道。我和小妹却是久仰观主的大名,想来一睹风采,和观主比试比试剑法!”
那老人依旧将信将疑,幽幽说道:“你真想和我比试剑法?”他斜视着钟汉杰,半晌又说道:“也罢,那我就和你比试比试,我念你是后生小子,我就先让你三招,若是你赢得了我,我便可放了你们几个,哼哼,但若是输了,那你们全都得死!”
钟汉杰为了引诱他上钩,用上了苦肉计和缓兵之计,此刻,见他真的已上钩,不禁心下一喜,忙说道:“嗯嗯,就依道长的,那我们一言为定!”
他目光闪动,瞟一眼和自己缠在一起的三个人:“那就请道长先为我们松绑吧!”
那道长突然眼珠子一转,盯着他们道:“你们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样,你们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如果胆敢使诈,哼哼,你们会死得很惨!”说罢,凌厉的目光一扫众人,那模样就好像一只饿虎正在盯着到手的猎物。
只见他双手一挥,“咔嚓”一声,那片织密的大网突然间崩断,四分五裂,变成一段段小节,散落一地。
几乎在同一瞬间,钟汉杰,罗香雪,李小倩,三人猛地凌空跃起,“仓!仓!仓!”三柄长剑迅疾出鞘,势如破竹,如三条毒蛇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他攻出。
钟汉杰手中长剑翻抖,直刺向他的上盘。罗香雪剑花漫卷,以闪电般的速度挥向他的中盘,而李小倩斜斜刺出一剑,反手直取他的下盘。
三把剑从不同方向,以不同的手法向他发起攻击。每一把剑都盯准了他的要害部位,在如此近距离的突袭之下,可以想见,那老人势必难以躲开。
三道寒光宛若龙蛇飞舞,以极凌厉的招式,猝不及防的向他刺来,一瞬间,他整个身躯都被笼罩在一片剑影之中。
老者万万没想到,他们会突然齐齐向他发难。他原本想的是,先前在林中布下的阵式已然令他们全都吓破了胆,方才又被金丝网死死缠住,料想他们定然再无还手的勇气。
不想,自己一时大意,竟然中了他们的招。随即,心下大怒,暴喝一声,身形一展,猛地向后仰身飘飞躲避。
而那三剑距他的衣襟也不过一寸,若想避开,已是再无可能。恼羞成怒之下,他已顾不了多想,索性孤柱一掷,来个鱼死网破。
慌忙飘身后撤中,突然扬手一挥,一篷银芒暴射而出,迎面打向三人。
大家正使出全力攻击,不想,他突然来了这么一手,慌忙间撤剑闪避,可奈何距离太近,已是避之不及。
罗香雪昨日在大门口已领教过这种飞针,细如牛毛,密集如雨,堪堪的难以防范。
所以当她凌空扑上之时,已早有防备,猛见眼前一亮,骇然之下,随即本能地挥袖一挡。
同时身形向侧一晃,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密集的飞针正密密麻麻打在了她的衣袖上,面门堪堪避过,而她的发髻和肩膀上却硬生生的插入了一些。
细密的飞针透过衣襟直钉在皮肤上。遂觉一阵锥心的疼痛绵绵不绝,仿佛青蛇之口,黄蜂之尾,端的是毒辣之极。
钟汉杰和李小倩见状,猛然大惊,慌忙闪避。他们在空中猛一撤剑,改攻为守,长剑在胸前飞速舞动,剑影翻飞,剑气如虹,绵绵剑影化作一道屏障护住面门,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雨点般的银针打在了剑锋上,溅起四分五裂的火花。
绕是这样,依然未能完全阻挡住,一些漏掉的已订进了皮肤,发出尖锐的疼痛。
三人皆被飞针击中,罗香雪和李小倩各自发出一声闷哼,手上的剑势不觉间已缓了下来,凌空几个翻身,翩然落地。
剧痛阵阵袭来,令两人拿桩不稳,接连后退几步才颤颤的顿住身形。钟汉杰也是疼得龇牙咧嘴,咬咬牙,强忍住剧烈疼痛,在空中翻身后撤,脚尖在树干上一点,借势飘身落地。
他忽然心下一惊,朝罗香雪和李小倩叫道:“小心针上有毒!快用穴道封住血流运行,用内力逼出飞针!”
话音刚落,那老人见一招得手,怎肯给他们片刻喘息,忙乘胜追击,转身又待扑上。
他阴恻恻一笑,得意的朗声叫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兔崽子,与老夫过招还嫩了点,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他见众人皆已中针,想见已无还手之力,于是再无顾忌,手中拂尘飞速舞动,迎面飞身扑上。拂尘漫卷飞扬,朝众人扫了过来。
众人一惊,已顾不得身上疼痛,慌忙的长剑一横,咬紧牙关,迎了上去。当下,他们已是再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接着他了。
罗香雪和李小倩身中银针,已渗出丝丝血迹,倾刻间,已染红了衣襟。
她们方才听钟汉杰的一声惊呼,遂察看伤口,但见血迹呈鲜红色,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血液鲜红,则表明并无中毒迹象,显见这只是普通的绣花针罢了,针上并无淬毒,随即放下心来。
刹那间,三柄长剑一齐攻向那老人全身各处要害,剑光如匹练般猛烈飞舞,拂尘横扫似乱发漫卷,而剑锋却堪堪避开拂尘,并未与之缠斗,唯恐被其牢牢缠住,剑锋为刚,拂尘则柔,柔虽软弱,却能克刚。
所以,长剑挥舞间只能生生避开,转而另辟蹊径,攻击他身上其余要害。但拂尘若要缠住灵动的剑锋却也不易,就算能缠住其中之一,那另外两剑也不能坐视不管,便会趁其空门大露之时,乘隙招呼,那时就算他有通天本事,也已无暇顾及。
拂尘柔软,归属软兵器一类,与坚硬锋利的硬兵器交锋时,看似并无优势,实则完全可以避其锋芒,以柔性的缠绵之劲化解其刚猛之势,从而达到以柔克刚的先机。
花不凡是场中唯一不会武功的人,并且生性胆小,见双方正斗得难舍难分,他早已吓得躲进了树丛中。
他何曾见识过江湖中你死我活的较量,眼前的血腥场面,直吓得他瑟瑟发抖,额头上已泌出黄豆大的冷汗,他将背篓抱在胸前,不敢直视又忍不住拨开树荫,偷偷探出头战战兢兢的观望。
他一脸恐惧和焦虑,生怕那些胡乱飞舞着的兵器冷不丁的伤到自己,又诚惶诚恐地在心里为他们三人捏了一把汗。甚至口中默默念叨阿弥陀佛,祈求菩萨保佑三人能最终战胜那恶人,顺利脱险。
场中激战正酣,三人将那老人围在中间,合力与之缠斗,但见剑影翻飞,剑光如电,三人身形不断的腾挪变幻,招招威猛凌厉,绝不能让他有片刻喘息。
罗香雪满心激愤,使出爹爹传授给她的看家剑法“罗刹剑”中最为霸道的“索命三剑”。这是爹爹曾告诫她,在危急关头,遭遇到生命危险时可使出此招用于保命脱身。一旦遇到极厉害的角色时,在毫无胜算的境地,千万不可恋战。此刻,她在使出这式剑招时,突然想起了爹爹对她的忠告。
她现在一心想着脱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只见她剑走龙蛇,口中突然暴喝一声,身形在空中翻飞,手中长剑一抖,斜身反挑,眨眼间刺出连环三剑,一剑快过一剑,一剑比一剑凌厉,闪电般封住老人的中盘,只听得剑风虎虎,哗啦一声,那老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他的衣襟已被划裂,腰眼被罗香雪最后的一剑洞穿,一抹殷红飞溅而出。
那老人猝不及防身中一剑,面上现出痛苦之色,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钟汉杰和李小倩见状,心中大喜,剑上攻势越发的凌厉狠辣。
钟汉杰见老人负伤分神之际,遂朝李小倩使出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一攻一守,相互配合。
钟汉杰猛地一声轻喝,脚下顺势一滑,身形快速闪动,人影一闪,忽然已到了老人侧面肋下,长剑反手一抄,朝着他肋下要害斜斜挑了上去。
老人大骇,暗道一声不好,方才他中了罗香雪快如闪电的一剑,心中愤恨,只顾着对付她了,不想肋下空门已露,竟被他乘虚而入。
待到察觉时,也已经迟了,他慌忙的一转攻势,拂尘飞舞着朝钟汉杰面部卷了过来。钟汉杰见势头一偏,堪堪避过,但仍有几缕银丝扫中他的发梢,咔嚓一声,一撮发梢应声而断。
钟汉杰剑眉一轩,手腕反转,剑锋自老人肋下划过,猛地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淋漓,只听他一声闷哼,身上两处中剑,疼得他龇牙咧嘴。激起他满腔怒火,还想挺身奋力一搏,突然脚下一软,拿桩不稳,转身重重的跌倒在地。
他倒地的同时,随即张口喷射出一抹鲜血,面色惨白,依然凌厉的眼睛里显现出惊恐诧异之色。
他兴许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给制住,这当然还是因他目中无人,太轻视对手了。
江湖争斗中的大忌之一,便是轻视敌人。特别是在不了解对方的武功虚实之前,轻敌的后果,有时候将是致命的。
老人用手捂住腰眼上的血洞,殷红的鲜血汩汩冒出,流满了衣襟。肋下长长的伤口已血肉模糊,渗出一大片血迹。
他嘴角喷出的鲜血,是因为方才打斗中,不慎挨了钟汉杰一记催心掌,显然已受到了极重的内伤。他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剧烈喘息着挣扎爬起来,刚欲站起,却又重重的跌倒。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刚才的一番恶战,众人都已拼尽全力,体力消耗甚大,纷纷禁不住张口大喘粗气。
罗香雪定了定神,方才剧烈的打斗,已使她负伤的地方撕裂开,血迹渗出得更多了,一缕缕沿着针上滴落。
她微微弓着腰,将剑插在地上,一手紧抓住剑柄,一手捂着受伤部位,闭目调息片刻。暗中一运真力,张口缓缓吐纳,一团温热强劲的真力聚集在伤口处,她猛地感到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
她突然睁开眼睛,忍不住张口吐出一缕鲜血,猛喝一声,却见插在身上的银针突然飞出,悉数订在面前的树干上。
此时,钟汉杰顾不得身上剧痛,挥剑而上,剑指着匍匐在地上的老人,盯着他缓缓道:“我且问你,你可服输?”却见他面色平静,丝毫未流露出愤恨之色。
旁边的李小倩,忍着剧痛,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将他击杀在当下。
她死死盯着那道长,眼睛里仿佛快要喷出火来,转头朝钟汉杰说道:“钟哥,莫要和他废话,他断然便是杀害大伯的凶手,!何不一剑杀了他?”
钟汉杰心里一凛,望了望李小倩,幽幽说道:“不急,现在他已是阶下囚,我看,还是将他押回去交给伯父处置吧?”
李小倩急道:“什么?押回去交给爹爹处置?万一他路上施出什么诡计,跑了怎么办?”
钟汉杰冷冷一笑,盯着他缓缓道:“他现在已自身难保,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既然我们已抓到真凶,带他回去交给伯父,他老人家岂非会更高兴?”
这时,躲在林荫中的花不凡正背着背篓,扛着小锄头,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朝众人高呼:“你们怎么样了?大家都没事吧!”
眼见三人联手将那恶人制住,他不由得深深松了口气。面上依然布满惊惧之色。他从小生长在村野之地,何曾见识过这般你死我活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