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午加傍晚,廿七真的忙死了。
等到天黑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用倒塌了的房舍的材料,给那些鸡搭了鸡窝。
院子角落里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经廿七确认,应该就是原来的鸡窝。不知道什么时候塌了,那些鸡就钻进塌了的房子里生活繁衍。
廿七从那些房子里摸出了十几枚鸡蛋,有几枚还是热乎乎的。
灶膛里一直烧着火,从下午就在烧了,把锅放上去,添上水,廿七把十几个鸡蛋都放进去煮。
他这一下午也不知道扔了多少垃圾,到晚上灶房里的虫子已经清理干净了,边边角角都撒上了药粉,阮卿也敢过来看了。
一进来就问:“咦,什么东西这么香?”
再抽抽鼻子,就闻出来了:“烤土豆?”
原来下午廿七带了土豆回来后,就把灶膛的火生上,把土豆塞里面烤上了。
他用木棍子把土豆掏出来,黑乎乎的,滚烫。先放在一边晾凉,然后用削尖的木棍扎上剥了皮的玉米,立在灶膛口烤上。
“其实我想弄个烤鸡。找了一圈,没找到盐。”他说,“才想起来,老师父后半辈子不下山了,他没盐。”
晚饭于是比阮卿预期的要丰盛不少。
有烤面包,烤肠,烤花卷,烤土豆、烤玉米和煮鸡蛋。还有用山泉水洗干净了的西红柿和黄瓜。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温度嗖嗖地就降下来了。
山下是盛夏,山上这温度跟深秋差不多。要不是灶膛里的火把灶房都暖热了,阮卿得冷得打摆子。
两个人找了两个板凳,就坐在灶膛口前把晚饭吃了。
因为太冷,阮卿也吃得挺多的,鸡蛋她都吃了两个。要知道平时她只吃一个蛋黄差不多就够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廿七吃了八个鸡蛋。
阮卿惊呆了:“你也不怕胆固醇超标!”
“不,这是两个词。”阮卿给他解释,“胆固醇是鸡蛋里含的一种东西,正常的量没事,但吃多了对人体有害,如果超过了能承受的标准,容易致癌。癌,癌……嗯嗯,癌又是什么……”
解释一个名词,就带出一个新名词。
但阮卿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事情烦,相反,她乐在其中。
她非常喜欢给廿七解释一些大家都知道唯有他这个古代人不知道的常识。
有一种含辛茹苦,亲手拉拔他长大的感觉。
寒冷的山里能吃热乎的食物,比吃冷的面包香肠要美好太多了。
村里婶子硬塞给阮卿让她带上的花卷烤了之后香气馋人。
廿七说:“其实锅我狠狠刷过了。”
“不行!”阮卿斩钉截铁地说,“你知道我的。”
在一起生活十三四天了,廿七的确很知道阮卿了。
进门必须得换鞋,如厕后必须得用洗手液洗手,瓜果要一定要用洗洁精洗掉残余农药,对了,做饭前,碰触食物前,也得先用洗手液洗手。
赵昊小便经常不洗手,或者只在自来水里冲一下,就算是洗了。
其实好多男的都是赵昊这样,不信在商场的男厕门口守着观察一下,清水冲一下就走的男的占比真的很高。所以阮卿日常里尽量避免跟男的握手。
廿七自己都是个极为注重细节的人。阮卿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了他之后,他没有一条做不到的。
他做事的精细程度,对自己的要求之严苛,甚至超出了阮卿对他的期待。
所差的不过是一些知识上的认知不足而已。但只要阮卿跟他说过,他就能记住并坚持做到。
廿七吃完了就叫阮卿在灶房里烤火,他自己则起身。
阮卿问:“你干嘛去呀?”
廿七说:“我给你收拾睡觉的屋子。”
天黑了就有点害怕了,阮卿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廿七说:“你别怕,后院我全用药粉杀过了,蛇鼠虫子之类的都被熏跑了。”
阮卿不好意思说其实自己是怕黑。
在城市里,即便自己家里不开灯,只要不拉上窗帘,房间里都会很明亮。因为整个城市灯光污染都非常严重。
但这里,阮卿看了一眼窗户外面——黑洞洞的。
她这一眼,廿七明白了。
他说:“你只要喊一声,我立刻就来了。”
阮卿心里又被戳了一下,忽然就不害怕了。她答应了:“好。”
廿七就去了,他走的时候还从灶膛里抽走了几根烧着的木柴。
他动作还挺快的。阮卿玩了会儿手机游戏,他就回来了。很自然地把阮卿抱起来:“弄好了,过去吧。”
就这么公主抱着给阮卿抱到中院那间精舍里去了。
廿七找到了火盆,虽然豁口了,但是还基本完整,能用。
廿七在火盆里烧上了柴,屋里有火,驱走了深山里的寒气。
“那个炕道没法弄了。”廿七说,“时间太长,里面已经有裂纹了。残留的东西结块粘在上面了,要是硬弄,我怕它塌了。只能用火盆凑合了。”
但他在炕上铺了厚厚的干草,而且非常体贴地吧他们的雨衣展开铺在了干草上。
“条件所限,只能委屈你了。”他说,“都是我拖累了你。”
在这种环境中,他尽其所能地创造尽可能舒适、温暖、果腹的条件给她。阮卿再没有见过比他更能干、更体贴的男人了。
“挺好啊。”她笑着说,“跟露营差不多。我毕业之后再没露营过了,还挺怀念的。”
她不嫌弃。
廿七笑笑,说:“你等一会儿。”
他又出去,等再回来,把木水桶提进来了:“泡泡脚,好睡觉。”
桶里冒着热气,是热水。
锅里煮了鸡蛋。阮卿嫌弃那个锅不肯喝那个锅烧的水,但是泡脚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