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自私的念头当然不可以,也就是想想罢了。
廿七如果没有身份,大概很多事都得依靠阮卿,甚至可能要受阮卿的挟制,这对廿七来说太不公平了。
阮卿还是在为如何解决廿七的身份而发愁。
又过了两天,她手上那个项目终于彻底结束了,财务喊她回去签单子,好给供应商结款。
中午她和同事们一起吃饭,大家吃着饭、聊着天,刷着手机。一扭头,她带的那个实习生双眼含泪。
“怎么了?”她吓一跳,“失恋了?”
“什么呀,才不是。”实习生抹抹眼睛,把手机转向她,“是刷到了这个。”
她给她讲:“你看看这张大合照里有多少人!盛世归隐,乱世出山。出山是下山平寇去了!抗日去了。”
“可是……”实习生眼圈又红了,眼看着眼泪快掉下来了,“都没回来。”
阮卿不太想看。不是说她冷漠,而是恰好相反,她要看这种东西,只会比实习生泪崩得更厉害!
但她年纪大了,习惯于表现成熟,不接受自己在别人面前失态。
泪崩、泪目这种,只能在家里悄悄的,一个人的时候才行。
但实习生非想让她看,都杵到她眼前了:“阮姐你看看啊,看看啊。”
其实阮卿早听说过这种说法:道士,乱世出山救难,盛世归隐深山。和尚,乱世关门闭关,盛世添香化缘。【注】
视频里那张大合影特别长,人太多,多到根本看不清每一个人的人脸,只看到最前排都是刺绣华丽的法衣。
然后乱世来了,贼寇侵华,生灵涂炭。道长们身负长剑,慨然下山平寇。
观宇渐渐破败,道门从此凋零。
很艹!
阮卿就根本不能看这种东西!要泪目了!
她赶紧把手机还给实习生:“唉,那时候都那样。”
人要是想掩饰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往往就会变得话多。阮卿就开始话多:“我爷爷的老家那儿好像也有。我小时候好像听我爷爷讲过,说山里有道观,道人们下山打鬼子去了,就再也没回……”
她忽然怔住。
实习生还等着听故事呢:“没回来是吧,然后呢?”
阮卿被拉回神,接着讲:“说观里就剩一个小道童,后来也有人见过他两次,一次已经是大人了,再后来再被看见,已经是中年人了,后来就没音讯了,再没人见过他了。”
“是已经不在了吧?”实习生猜测,“都那么多年了,当年的小道童如果现在还活着,那不得□□十岁啊?”
“是吧……”阮卿心不在焉,“可能是已经不在了吧……”
实习生对那个时代唏嘘不已,阮卿却吃着饭一直在出神。
下午离开公司,路上她就开着车载给自己老爸打了个电话:“爸,以前我爷爷给我讲老家山里那个道观的事你还记得吗?”
阮爸爸莫名其妙:“什么道观?”
阮卿不得不给他提示了一下:“就是有一次,七叔爷到家里,他们俩聊起这个,然后我非缠着问,他们给我讲的,还记得吗?”
阮爸爸在她的提示下终于找回了些失落的记忆:“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阮卿追问:“这个事是真的存在的吧?咱们那山里,是真有一座道观吧?”
“应该有吧。”阮爸爸不是很确定。
阮卿大为不满:“什么叫应该啊?自己家乡的文化传说怎么一点都不了解呢?数典忘祖了是吧?”
阮爸爸气得七窍生烟:“什么数典忘祖啊,我就直接出生在城里的好吧。”
县城也是城!
“父亲的出生地,就是你的籍贯。”阮卿振振有词,“虽然你是出生在城里的,但我爷爷出生在老家乡下啊,所以那地方就是你的故乡。你这就是数典忘祖。”
阮爸爸要气死了:“你打电话到底要干嘛?专门来气我的是吧?是不是要找你妈?我叫她来接电话。”
“不不不不不!别叫她!”阮卿赶紧说,“我就是想问问那个道观的事。你要是不清楚,能不能帮我问问七叔爷啊?七叔爷肯定是知道的。”
阮爸爸咕哝了两句:“就知道没正经事,反正不可能是因为想我们才打电话回来,死丫头。”
阮卿赔笑:“想也是想的。”
阮爸爸哼哼:“那你回来啊。”
阮卿也哼哼:“你和我妈别逼我,我就回去。”
阮爸爸生气:“我和你妈妈说的哪错了?你这么大年纪了……”
阮卿:“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记得帮我问问七叔爷啊,问清楚点,我要知道那个道观还在不在,还有没有人?”阮卿大声说,“我等你电话。开车呢,挂了啊。”
啪!挂断。就是这么嚣张,谁叫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呢,独生女!
阮卿是想早点回家的,但她今天跟一个关系很好的供应商大姐约了饭局,等饭局结束回到家,天都黑了。
屋里竟然黑着灯。
推开门阮卿就愣了,忙趿着拖鞋走到客厅里,喊了声:“廿七?”
难道又趁她不在家,自己出去瞎跑了?
但阳台的落地窗敞开着,有楼外的灯光映进来。
阮卿话音还没落,一个黑影忽然从阳台外面或者说阳台
鹞子翻身,蹲伏落地,指尖在地上一撑,就站了起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