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院度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屋檐上的雪花被倾斜着的风送了下来,毛绒绒的打着转落到了神院度的眼睛里,然后又飞速的被呼吸和体温融化,化作一滴晶莹的水珠流淌下来,悄悄地没进了相触的皮肤之间。
像是有一点带着些许灼烫温度的痒意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像是一点带着微末光亮的火星引燃了火绒,玫瑰收拢在琴酒的手心,从他的侧脸到他的脖颈,不知什么时候好似褪去了坚硬冰冷的外表,神院度恍惚间竟想起了寂静的雪地上仿若燃烧着火焰的玫瑰,像是摘取了太阳落下时,天边最为红艳的那一朵火烧云,揉碎了树顶上沙沙作响的红枫叶,用血管中汩汩流淌的鲜血去点染,红得仿佛那是纯白色的世界上唯一的、极致的颜色。
若有若无的危机感一直萦绕在神院度的周围,他总有一种这样下去会不太妙的感觉,他的手指动了动,想要伸手抓住玫瑰,却只是抓住了琴酒裹挟着玫瑰的手,琴酒的唇角似乎勾了勾,然后俯下身,留下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吻。
这实在是一个微妙的有点过分的吻,似乎可以将其认作是法国见面打招呼时的面颊吻,可它的距离又太近了,仿佛只要轻轻一偏头就能擦过嘴唇,打破一切的界限,将所有都卷入暧昧和欲/望的红潮。
可这其中似乎又好像带着两分冷静和克制,像是一个遍布裂痕,看起来只需要有一片叶子落下、一阵微风吹过,就会分崩离析的花瓶,却偏偏有几缕柔韧的蛛丝支撑着,带着一点点试探,带着一点点推度,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收回,退回到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也有可能迈出去那一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的拉长,周围安静的似乎能够听到心跳的声音,琴酒松开手,带着温度的玫瑰落入神院度的手中,神院度能够看到琴酒帽檐下幽深的墨绿色的眼瞳,里面有一只呼之欲出的恶兽,疯狂地想要用尖牙利齿撕裂血肉,品尝甘美的鲜血来满足腹中无止境的饥饿,可此时它却只是难耐地在原地研磨着爪子,好像是准备忍耐住嗜血的渴求,直到找寻到一个万无一失的、能够将猎物从此牢牢地拢在手心的机会。
就好像这朵玫瑰。
神院度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有点陌生,有点新奇,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啼笑皆非,他想,他大概率是被琴酒耍了:“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明?”
“本来或许不该是这样。”琴酒对此不置可否,他的目光在神院度的脸上徘徊,捕捉着每一个微妙的情绪活动,同时,他的余光从槲寄生上掠过,短暂飘出的遗憾和不甘很快就被抹去,这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自然也绝不会后悔。
神院度一直都是一个麻烦的家伙,或者说,非常麻烦的家伙:他能够接受循规蹈矩,也赞同规则所起到的作用,但他也能够接受波澜壮阔、精彩纷呈;他似乎是不喜欢计划中的意外,但如果有意外出现,偶尔你也能见到他兴致盎然的眼神;他总是隐瞒起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可是当你问起的时候,他又会“坦诚”地告诉你答案……有些人认为神院度是
多变的,可是等他们走过一段很长很长的路,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发生了变化,只有神院度还在那里,像是一个道标、一个描点,让你能够去找寻,去想起你想要做什么,你该做什么。
琴酒从来都不认为自己能够摸清楚神院度的每一个心思,更何况,不管他想不想要承认,神院度好像总是游刃有余的,他似乎天生就有着一种能够把控别人的特质,他能够清晰地分辨出你需要什么,总能说出一些让人不得不后退,难以自拔的话来。
而更可怕的是,有时候这些甚至并不是出自于精密的分析,只是他觉得自己该怎么做,是发自心底的想要这么做,就像他说过的那样:他从不说谎。
琴酒从看到槲寄生的那一刻就想到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神院度还挺尊重传统的,如果对象是他的话,神院度有可能并不会抗拒,可是在那之后呢?神院度的态度和想法会出现变化吗?
琴酒并不能肯定,所以与其获得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不如……
“嗯……”神院度沉吟片刻,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捡起了地上的鸟笼,拍掉了上面的雪花,然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慢条斯理地说道,“虽然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忘了……”神院度忽然伸手抓住了琴酒的衣领,琴酒猝不及防之下,身体略微向前一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