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邑,你在说什么?”灰原哀睁大眼睛,像是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强行塞进了她的喉咙,尖锐的边角将喉咙磨出了血来。她的嘴唇哆嗦着,好几次说话都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她用手抓住胸口的衣服,磕磕绊绊地说道,“你再说一次?你……你没骗我?是我想的那样没错吧?”
她的声音里透露出了哭腔,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她只是拼尽全力地想要抓住那小小的一抹希望:“雅文邑,告诉我你不是在开玩笑!这是真的对吗?”
“我想我还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撒谎。”神院度起身朝她伸出了手,“要来吗?”
灰原哀在那一刻什么都没想,她跳下椅子,踉跄地跑过来握住了神院度的手,眼中似乎有光在闪烁,好像在没有灯光也没有月亮的夜晚,忽然看到了天空中绽放的焰火。她亦步亦趋地跟着神院度上了车,灰原哀看着前方的车窗玻璃,手在胸前紧紧地攥住了安全带,她的心跳如鼓,不管她怎样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她应该保有一丝警惕,可是她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她的直觉在叫嚣着神院度说的是真的,他有什么骗自己的必要呢?这不是很容易就会被戳穿吗?也就是说……灰原哀咬着自己的嘴唇,此时她将一切都抛之脑后,她甚至不敢闭眼,生怕错过一分一秒,一心只想要亲眼见到自己的梦变成现实,如果这是真的,就算现在让她去死也值得了。
“到了。”路途其实不算特别远,但对灰原哀来说却度秒如年,车辆最终停在了一栋普普通通的小楼前,灰原哀下了车,跟在神院度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向着门口靠近,心跳声也随之在自己的耳畔作响。就像是近乡情更怯,她忽然有些胆怯和患得患失,她想要推开门,却又想要夺路而逃,抬起的脚上好似坠了一块巨石,犹豫迟疑着越来越慢。
神院度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她身边无声地放慢了步子,灰原哀鼓足勇气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从门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灰原哀如同被惊雷击中,整个人呆立在了原地,几欲落下泪来。
这是姐姐的声音!是姐姐没错!激动到了极点反而让灰原哀摆不出什么表情来,一路上想的那些预案在这一瞬间统统都变成了废纸,她看到大门在自己的眼前打开,里面站着一个面容有些陌生的女人,但是那双眼睛分明是姐姐的,她又怎么会认错自己的至亲至爱,认错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呢?
“雅文邑大人?您怎么来了?这个孩子是?”做了伪装的宫野明美疑惑地低下了头,在看清灰原哀的一瞬间,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怔愣,她缓缓地蹲下身来,伸手摸上灰原哀的脸庞,“志保?”
“……姐姐。”人在大悲大喜的时候是无声的,灰原哀注视着宫野明美的眼睛,什么也说不出来,“姐姐。”
“我在这里,志保。”宫野明美的眼睛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她没有去问宫野志保是怎样变得这样小,她知道这中间绝对经历了很多很多的磨难,她只是将灰原哀拥入怀中,手轻轻拍着灰原哀的后背,“姐姐在这里。”
眼泪从面颊上淌下,点染了领口,灰原哀就像是一只疲惫飞行的倦鸟,终于找到了一块落脚的土地,即使这块土地是那样的小,但她却匍匐在上面,如同回到了家:“姐姐,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是姐姐不好。”宫野明美哽咽着说道,“是姐姐把你丢在那里了,是我连累了你。”
“不,这不是姐姐的错,分明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的话,姐姐明明可以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灰原哀哭泣着,好像要将她所有的委屈、自责统统发泄出来,“姐姐从来都不是什么累赘!只要姐姐能好好的,我什么都不要!”
“志保……”
灰原哀伸手紧紧地抱住宫野明美,好像只要她松开手,宫野明美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如果说之前她们虽然关心着对方,在心里为对方着想,所有的爱都是内敛的,这回的重聚让她们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好一会,她们才勉强平静下来,宫野明美抬起头,看到神院度伸手递过来了一条手帕,顿时有些尴尬和羞涩地站起来说道:“让您见笑了。”
“这没有什么。”神院度用手指了指灰原哀红通通的眼圈,打趣道,“不好好处理一下,明天眼睛可是会肿的。”
“不用你说。”灰原哀别别扭扭地说道,然后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谢谢。”
“都说了我们的约定还在。”神院度看着灰原哀有了光彩的眼睛,弯下腰来浅笑道,“所以你呢?”
“这也不怪我,而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等等!”灰原哀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神院度当时不在日本,姐姐和她的事情是由琴酒全权负责的,也就是说……灰原哀咽了一口唾沫,神院度忽然发现她好像丢了魂一样,整个人好像一戳就能裂成一地的碎块,“该不会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