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埃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抬头看着房屋,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洞洞的房屋在他看来就像是怪物的巢穴,让他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好像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一样。
可是我该往哪里去呢?玛埃尔茫然地想道,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被魔鬼附身,对他们避而不及,不会有人帮助……对了,猎人小屋。
玛埃尔忽然想起在父母还没有这么不正常的时候,他还可以到周边去玩,小镇边缘有一片树林,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因为迷路,在其中发现了一座废弃的猎人小屋,或许他可以暂时到那里去。
我记得好像是在那个位置?玛埃尔勉强辨认着方向,他踉踉跄跄地向着树林的方向走去,期间不小心踩中了一只大张着嘴的花,它顿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玛埃尔还认真地向它道了个歉,并示意它小声一点,以防吵醒别人。
他浑浑噩噩地循着月光行走,夜空中的月亮好像变成了一只没有瞳仁的眼睛,在注视的时候隐隐能感觉它在变大……不,或者说是在靠近更为合适,上面似乎还有着蠕动的认不出是什么的长条状东西在钻进钻出,在眨眼间就比原先大了两圈。
路边聚集着细长的影子,漆黑一片的没有五官的脸却仿佛能看到玛埃尔一样,没有关节的、扁平而又柔软的“手臂”热情地向着他招呼着,好像在邀请他来自己家玩。
玛埃尔摆手拒绝了,他甩开了它们挽留的手,快步向前,不一会这些影子就变得稀疏,逐渐消失不见,他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柔软起来,土壤好像稍微用点力就能将脚整个陷下去一样。玛埃尔感觉自己似乎迷失了道路,于是礼貌地询问着路边长着一张人脸的大树,大树舞动着自己没有多少叶子的枝条,上面的人脸的表情扭曲变形,树干上的树瘤鼓胀着好像在呼吸,玛埃尔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音,但他没办法理解它在说些什么。
树枝上站着一只没有脑袋的乌鸦,嘎嘎地询问着他要去哪里,玛埃尔歪着头奇怪了一瞬它为什么没有头还会说话,然后就心安理得地报出了目的地,好像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我可以为你带路,但你能给我什么报酬呢?]
“我什么都没有,乌鸦先生……大概。”玛埃尔不确定地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乌鸦粗砺嘶哑的笑声听得让人心生不适,[只要你答应下来就好,我不过是想要一顿饱饭罢了。可怜的孩子,跟我来,跟我来。]
乌鸦振翅飞起,恰好保持了一个玛埃尔能够看清的高度,玛埃尔见状跟在它的身后,并不平整的小路越来越窄,好像周围的树木在朝着中央挤压过来,让他不得不伸手挡在眼前,防止尖锐的树枝戳瞎自己的眼睛。
他跟着乌鸦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块平整的空地,一栋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精致的小木屋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乌鸦停在了屋顶,得意地叫道:[看看,看看,你的小屋。]
好像长得和他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玛埃尔的心里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来,他记得那栋小屋已经很破了,木板被腐蚀,还能在上面看到好几个大洞,但他很快就将其抛在脑后,异常的思维完全取代了正常的逻辑,让他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木门发出了吱嘎一声,玛埃尔推门而入,屋内中央点着一个火盆,冒出的火焰有着人的五官,看到玛埃尔时,表现出了一股愤怒的样子,里面似乎还有骨头样式的东西在翻滚,散发出一种古怪的味道。
玛埃尔并未理会,他现在既疲惫又困,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好像世界本身就是这个样子的。
今天就在这里住上一晚。玛埃尔逃避地想道,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一切,木床很坚硬,他躺在上面侧过身来,呆呆地看着身边的纳森,脑回路离奇地拐了个弯:
这就是“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玛埃尔平静地想着,既是我自己,又是我的哥哥,我有了一个永远都不会隐瞒自己的亲人,我们不同却又是一体的,这难道不值得欣喜吗?
玛埃尔忽然又高兴了起来,他的心情反复得就像天气一样多变,他转头看向门外问道:“乌鸦先生,你不进来吗?”
[……]
“乌鸦先生?”玛埃尔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随即想到乌鸦先生可能是去别的地方了,说不定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于是就释然了,他闭上眼与纳森道了一声晚安,然后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但这一觉并不怎么舒服,突如其来的惊悸让玛埃尔在梦中惊醒,他大口地喘着气,手揪住胸口的衣服,感觉心口好像压着一块沉重的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