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安室透系上安全带,刚给汽车打着火,就听见了诸伏景光的问题,他思考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理解了,“如果你是说挑衅琴酒的事的话,我是想要试探一下他的接受度和容忍度有多少。琴酒是雅文邑的前搭档,应该知道雅文邑对待下属的风格,那么我稍微‘大胆’一点也是不足为奇的吧?”
诸伏景光安静地听着安室透的话,心中的担忧消减下去一点,他们虽然知道神院度那里并没有监控器和窃听器之类的东西——只在大门外安放了一个,房间的隔音也不错,但出于谨慎的考虑,他们还是没有选择在房屋内进行交流,而是选择了在任务结束后回程的路上:“所以你打算以后都按照这个步调?”
“立好人设,在这个框架内只要不出格,有些行为就不会引起多余的关注。”
诸伏景光点了点头,然后注视着安室透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安室透顿时感觉有点不自在,想当初他在小时候闯祸/弄伤自己的时候,诸伏景光就是这么看着他的,他不禁开始回想自己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Hiro,怎么这么看着……”
“Zero,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诸伏景光直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地问道,“你对雅文邑到底是什么想法?”
“想法?”安室透的手指一僵,他观察着诸伏景光的神情,试图分辨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然后不抱什么希望地想到景光一直是他们中心思比较细腻的那个,也就是说要是没有什么把握,他是不会冒然开口的,而他也没有底气能瞒得过自己的幼驯染,“我也不确定,只是偶尔会冒出来一点念头。”
安室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角眉梢上都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点点笑意,轻声说道:“只是看到有人离得他太近会感到烦躁,想要让他再‘信任’我一点,想着……”
“要是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就好了。”
猜想证实。诸伏景光心头一沉,车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半晌后,诸伏景光蹙着眉,叹息一般说道:“所以,是有好感是吗?”
“或许。”安室透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实话说其实他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有时候情感就是如此不讲道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Zero。”诸伏景光在接受了卧底任务之后,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培训,无数失败的案例就这样摊开来展示在他的面前,能够去进行卧底的每一个都是精英,其中不乏有比他更优秀的,可他们最终还是失败了,有很多并不是因为能力,而是作为人类最为细腻的感情在作祟。
受不了内心的谴责、在相处过程中产生了动摇……进而出现了破绽,诸伏景光相信降谷零,他一直都是他们中最出色的那个,他毫不怀疑如果他们中有一个能走到最后,那一定会是Zero,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会产生担忧的情绪。
“……我知道。”安室透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握住了方向盘,紫灰色的眼睛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前方的灯火霓虹,孩子扯着母亲的手,执拗地站在可丽饼的摊前不肯离开,母亲最终无奈地妥协了,白色的奶油簇拥着草莓,孩子笑得心满意足……这就是他想要守护的一切,所有在这之前都要让路,包括他自己,也包括那不明缘由,不知来处,也注定没有未来的一点情愫,“我再清楚不过了。”
安室透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他不是没有幻想过假如在一切结束之后,就好像青春期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可能只是阳光正好的午后,他/她从你的桌边走过,然后笑着冲你打了声招呼,在那一刻没有任何逻辑的怦然心动,从此以后满心满眼都是对方的身影,没有去思考现实中有多少的艰难险阻,只是单纯的想要去描绘着一个有着对方的未来,可是当他站在那里,黑色的阴影漫过他的脚边,清醒和理智就会重新诞生。
卧底是什么呢?卧底是为了正义,但他们自身却要与正义背道而驰,他们在泥塘里打滚,沾了满身的血污,竭尽全力地想要向光明伸出手,期间有人掉队,却无一人能够回头。
卧底的故事乏善可陈,波澜壮阔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他的目的,他的愿望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哪有什么需要抉择?又有什么需要挣扎?
微弱的那点不甘在心脏的裂缝上开出了花,又一次一次被摘掉花瓣,拔出根系,他站在外面看着那株小小的萌芽,亲手将其折断,然后又等待着它仿若不知疲倦地再次长出,控制、摒弃、遗忘……抑或是利用,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