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铁链脱离身体，无限延伸后第二次朝他们砸来。
“你被阴间铁链束缚，剩余生命不足二十四小时。”
每一次被铁链触碰，手脚的无力感不亚于打了麻药。
几人面色一变，这样下去的话，他们的生存时长很快会被克扣完。
铁链又一次高甩着要落下时，温时死马当活马医地叫道：“我来自弗兰克医院，他们是我临时找的助手。”
铁链像是一条进攻的响尾蛇，以一个攻击的形态停在温时面门处，阴冷幽暗的气息几乎冻得他眼睛里要结一层冰霜。
羊首保安终于有了反应，他的体型相当高大，俯视几人的时候压迫感十足：“总院来得小偷。”
温时面色一沉，从任务提示里可以感觉到保安非常憎恶窃贼，只要被定义为小偷，下场逃不过一个死字。
羊首保安忽然透过手电筒光亮看到什么，指着少年：“你，你，”他指了一圈，最后落到虞星洲身上：“你们三个可以走。”
温时：“……”
你就直接点名我留下算了。
他立刻反应过来，病人手环可以免疫一次伤害，自己的次数已经用尽了。
温时费解地望向虞星洲和少年，那你们刚还跑什么？
虞星洲视线胶着在了手环上一秒，似乎是才知道这件事，温时借此判断出虞星洲选了任务一，只有窃贼任务才会有相关的保安提示。至于他自己的影子，温时看向少年，后者颇为无语道：“我先前和病人打斗时，引来过夜班保安，等我冲下楼的时候，他没追来。”
少年一直以为是看在手环的面子上，现在看来是羊首保安只负责这一层。
在保安进一步对自己发难前，温时率先抢过话语权，指着最里面的房间问：“那一间是手术室吗？”
一楼的手术间全被游客占据体验整容项目，新鲜割下的头颅肯定被带去了其他手术间或者实验室。手机手电筒一直没来得及关，走廊尽头浅色地砖上的血迹十分明显。
“人固有一死，”温时说得慷慨激昂，“如果一定要死，我愿意为医学研究献身，请把我带去那间手术室，让我看一眼你们的成果，然后殉身。”
胡话瞎扯的旁边队友都听不下去，但配合总院医生的身份倒有那么几分说服力。
温时望着站立不动的羊首保安，表情很真挚：“我叫亚伦，你可以去系统里查，官网有我的照片。”
疗养院的职工可以通过联网系统找到自己，相信这里应该也可以。
羊首保安并没有浪费时间去证实，只问了一个问题：“弗兰克医院的院长是谁？”
‘阿奥’这个名字险些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温时忽然改口道：“当然是制定医院守则的人。”
恐怖的矩形瞳仁没有动静，几乎瞧不出焦距，但温时总有一种羊首保安正在盯着自己看得感觉。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说，只是冥冥中有种感觉，阿奥完全不配当医院的院长。哪怕老爹离开这么久，对方制定的医院守则依旧是副本内怪物不能违背的规则，那大抵才是院长该有的权威。
说白了，老爹比较有知名度，至于阿奥这混蛋，谁知道有没有人认识他。
寒意消退，铁链重新栓回了羊首保安的腰间，温时跟着松了口气。
羊首保安沉默地迈开步伐，朝最里面的房间走去，先前叫嚷着要去那里的温时只能迈步跟上。
虞星洲默不作声选择一同走过去，这不是江湖道义，只是如果想进入那个上锁的房间，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越是难进入的地方，越有可能存在和钥匙相关的信息。
少年转身欲走。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知前路的情况下，换作他们中任何一个哪怕是温时，都不会莽着一头跟进去，
温时却一反常态地没讲道理，他拉住少年，一副所有人都可以离开，你不行的样子。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少年很想给他一钢管。
然而温时竟格外坚持，他不知道在打什么盘算，笑容略显诡异，只强调了三个字：“你得去。”
温时从不让人打白工，顿了一下后说：“老太太和小章鱼在地下二层做探索，对我们稍后偷走神级进化液有好处。”
言下之意是只要少年配合，他愿意无偿分享地下二层的信息。
软硬兼施，考虑到任务，少年最终还是没有掉头离开，选择一同进入那间神秘的房间。
羊首保安正常迈步朝走廊尽头走去，没有去管一并跟过来的闲杂人等。
前面两个各有要实现的目的，唯有宋炎默默陪在温时周围。温时感动道：“这种时候，你可以不用管我的。”
宋炎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大佬，我独行的话，存活率更低。”
他对自己的斤两非常有数。
温时深深叹了口气，这才是最务实的。
另类具有团魂的四人小队终于来到尽头的神秘房间。
身材高大的羊首保安挡在前面，只听滴的一声，他手中的白色卡片贴在磁条处，门应声而开。
温时暗道这家医院的夜班保安所拥有的权利超乎想象得大，变色龙除外，它明显和羊首保安不是一个量级。
门开的一瞬，相对于昏暗走廊，堪称明亮如昼的光芒倾斜而出，房间内拥有正常手术室的面积，不算太大，但也不小。
里面正在进行手术的医生不悦地抬起头，看到是保安，才没有立刻发作。
羊首保安走进去，没有了宽大身躯的遮挡，他身后的几人随之暴露。
“新货。”羊首保安说了两个字，便转身走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温时的错觉，他总觉得羊首保安临走前多看了他一眼。
是因为自己总院来人的身份吗？在他才刚产生疑问的一瞬间，身后手术室的金属门自动合上。
和这道门一样无情的系统提示音传来：
“你已进入夕阳红整形医院的秘密研究室之一。”
“贼不走空，你打上了偷走两瓶镇定剂的主意。”
“镇定剂就在医生身后的柜子里，尝试去偷到吧，如果你是为了窃取钥匙而来。”
温时瞳孔一缩，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听到游戏提到‘钥匙’二字。
所有进来的人都听到了提示音，目光下意识朝游戏说的方位望去，那柜子离医生很近，等同于他们要在对方眼皮子底下实施盗窃。
有人在想着怎么偷，有人习惯性先规划逃跑路线。温时扫了一圈，一共有一名主刀医生，剩下六名都是护士，他们在看到进来四个活人后，眼睛里近乎泛着一股贪婪的绿光。
空气中全是腥臭的味道。
手术台上，被束缚的病号服男人拼命挣扎着，他手腕上有一个很粗的针眼，堪称血洞，被注射药剂后，男人的每一次挣扎都十分徒劳。最后男人只能绝望地哀求着：“我会尽快缴清手术费用的，三天，只要给我三天……”
胖护士冰冷地打断他，宣告合约条例：“你靠着提供活体体验了我院贷款全身美容项目，到今天已经逾期三月未还清费用，按照合同，你需要配合我们进行实验。”
“不，不，我有钱的，你相信我……”男人面如死灰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满头都是因为恐惧坠落的汗珠。
温时大概听明白了，只要提供一具新鲜尸体，就能获得全身整容的资格，而且可以欠款。代价是如果限定时间内还不清，就要成为医院的实验体。
“啧……”难怪导游小姐这么拼命地捞钱。
宋炎小声道：“该不会是我想得那种实验吧？”
温时：“自信点，就是的。”
他们正对面的冷冻箱里放着影子导游小姐的人头，宋炎一想到不久前还是他亲自背着这具尸体过来，浑身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才死的尸体是夕阳红医院的稀缺资源，主刀医生拿出解剖工具，熟练地打开了导游小姐影子的颅腔。血腥味顷刻间充斥在整间手术室，主刀医生动作利落，不多时一颗完整的大脑从颅腔取出。
换脑手术。
宋炎看得发懵，本来想骂一句变态，再一想现实世界类似的研究也没停止过，区别只在于进行中和成功了。
正在进行的手术顺序和现实里是相反的，他们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要把死人的脑子换给活人。取完影子的脑子后，医生一刻都不休息，开始给病床上的男人开颅，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男人已经绝望，求饶的话变成了一句句恶毒的诅咒，宋炎实在不忍心看，别过脸去。温时除了因为画面残暴皱了下眉，心情没有太大起伏。
不是长着一样的皮囊就叫同胞，正在进行手术的男人说到底还是个兽人npc，为了实施全身手术提供过活人躯体，眼前的一切只能说是不昧因果。
温时感兴趣的只有镇定剂，他侧目望向虞星洲，知道对方也一样。
虞星洲点明一个事实：“被保安铁链触碰后，半小时内，我的技能处于锁定状态。”
他的语气很平静，清楚即便没有铁链触碰，涉及到钥匙有关的环节，游戏也不可能轻易让玩家使用时间暂停取走镇定剂，真要是那种情况，就会另外埋坑了。
空气里的腥味越来越重，好久没听到声音，宋炎忍不住重新把头转回来。当看到被取出来的大脑还在滴着血水，宋炎强忍住反胃的冲动，“我们要怎么逃出去？”
他检查过周围，并没有脚踏感应器。兽人的身体素质比人高，这家医院在无菌管理上没有太严格的要求。
温时往旁边站了一点，看到内墙柜子边，貌似有一个红色按钮，不过被柜子遮住了一半。
胖护士似乎察觉到窥视的目光，一边给医生递去铁钩，一边露出隔着口罩也能感觉到的森冷笑容：“别急，马上就轮到你们了。”
她充满着恶趣味发问：“你们还有三分钟进行选择，谁来第一个配合稍后的实验。”
手术台上的男人最后发出一声尖嚎，医生还在不管不顾地用仪器暂时钓着男人最后一口气，同时把导游小姐影子的大脑往对方的颅内塞。
温时语调冰冷：“他快死了。”
想也知道结局，凡是秘密进行的研究，基本都处于还未成功的开发阶段。
温时望向少年，低声道：“稍后手术台上换‘新品’做实验，死者身上缠绕的束缚带会被解开，你趁机使用【诈尸】技能，以这男人最后的怨念，绝对会疯狂攻击主治医生。”
楼下不幸经历麻醉清醒的人，出来后都疯了，狂躁进行着无差别攻击，更何况被活活取出大脑的。
手术台男人死前咒骂的话语，就是他们最好的定心丸。
一旦发生混乱，他们就有机会拿走镇定剂。
少年眼皮一跳，明白了温时非要让他跟进来的原因，是想要免费蹭一把他的诈尸技能。
这岂不是说明原身在外面便已经预判到一切？再想到温时要为科学献身的鬼话，分明就是试探羊首保安，好确定里面在进行非法实验，提前留好后路。
“【诈尸】只能制造三十秒的复活时间，如果失败了呢？”他问。
温时没说话，少年说完后好像想到什么，两人同时扭头望向虞星洲。
温时发出沉重的叹息：“会长，那就只有你去接受手术了。”
虞星洲险些被他气笑。
温时的理由非常强大：“因为我们中你最厉害。”
其他人就算复活三十秒，也没什么用。
少年重重点头，表示同意。
虞星洲前后经历过不少游戏，见多了玩家遇到危险时会牺牲最弱的人拖延时间，类似的场面副本中每天都在上演，牺牲最强的还是头一回听闻。
这是一支怎样奇葩的队伍？
少年罕见地安慰了两句：“第一种方案的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你只是个预留方案。”
刚还担心被推出去第一个做手术的宋炎发自肺腑说道：“我爱这个队伍。”
里面洋溢着众生平等。
虞星洲：“……”
说归说，温时从容地望着那个露出一角的红色按钮，寻思其他的破局之道。
众人也各自思量着。
就在这时，门再次开了。
羊首保安带进来一个人，冷漠地重复了之前说过的两个字：“新货。”
进来的是历南，后者手插在兜里，面上还挂着一贯的温和浅笑，丝毫不见慌张地朝四人小分队走来。
“我说虞会长，不等我就来探索，是不是有些不够意思？”
虞星洲沉默。
历南挑眉：“很好奇我是怎么找来的？”
这份沉默足足沉默了有半分钟，虞星洲答非所问，忽然转头对几人说：“知道我只是虚拟世界第二公会的会长，他才是n.1吧。”
温时等人小鸡啄米式点头——
就决定是你了，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