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夕阳红旅行团
入夜,夕阳红整形医院。
面积并不大的楼栋内，不时响起追逐和打斗的声音，很快又渐渐归于沉寂。
VIP病房在四楼，那里不但有巡逻保安还有值班的护士,去偷病人手环的玩家和影子同样不好过。不过病栋大部分的夜班保安集中在地下两层,正处在那片区域的温时，处境并未因为龟人的一句预言有所改善。
此刻,温时窝在关押怪物的小房间,铁盆里残留的肉块腥味直冲面门而来。
外面响起了沉闷的拖沓声,那脚步越来越近,直至在他藏身房间的门外停止。
温时抬头望去,幽暗的光线下，门口站立着一只羊首人身的怪物。两只黑色的山羊角完全没有任何美感,诡异的矩形瞳孔和地面平行。
有血水正顺着门缝流淌进来,怪物推开门,手上拎着半死不活的血尸。
血尸的腐蚀性对这只羊起不到效果，对方穿着保安制服，精准把尸体抛往了手术台上。温时连忙闪身，防止再次被血液溅到受伤。
抛去西方故事里的淫｜荡定义，羊有正义、智慧的象征。加上这身制服，足以证明他和那具血尸不一样,双方是可以沟通的。
狭小的房间内，温时刻意暴露出带着手环的那只胳膊，嘴里扯着瞎话：“我想术前放松走动一下，但迷路了。”
窃贼任务里明确提示过，病人的手环可以蒙混过关一次。
游戏提示音会误导人却不会骗人，羊首保安看到手环后,停下了继续上前的步伐。他没有和温时有一句的废话，直接转身。
温时想了想，跟了出去。
这个判断是准确的，几乎就在他尾随羊首保安出去的瞬间，后者回过身把铁门重新反锁了，但凡稍晚一步，都会被锁在里。
温时被他那宽厚的肌肉撞得鼻梁骨都是一颤，本以为保安会威胁自己赶紧滚上楼，至少也要盯着他进电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保安的身影再度消失在迷宫一样的地下一层，腰间挂的恐怖锁链偶尔会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温时抿了下干涩的嘴唇，这种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NPC是最难对付的，对方不会听任何解释，只会根据规则行事。
下次再被抓到，自己肯定就死定了。
“有人在故意搞我。”
如果一开始只是怀疑，现在他确信了这个事实。
温时强行定了定神，不管怎么说图纸一定要拿到，游戏专门下发这个任务，证明没有图纸的指引，他基本不可能找到那瓶稀有的神级进化液。脚下的步伐还没有来得及迈开，温时眼神陡然间凌厉起来，他扭头望向某个方向，古怪而轻微的声响正从拐角传来。
今天似乎是幸运值清零的日子，刚摆脱血尸，就又遇上了其他玩意。
大约十秒钟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温时心中却升起了超级强烈的危机感。
在后面！
温时感觉到危险的源头，正要从背包里拿出菜刀反手一劈，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闭眼。”
没有静待在原地不动，温时闭眼的同时侧身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差不多是同一时间，他原本站着的地方，掉下来一个发育畸形的鬼童。鬼童已经死了，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字形，凶恶的神情中残存着一些恐惧。同时间染血的天花板被掀开，一个体型娇小的人灵巧地跳到地面。
“乖孙，没事吧？”
温时摇头。
“这片空间有些奇怪，我费了些力气才挤进来。”老太太语气轻柔地说着，浑然看不出刚刚才用诡谲手段杀了一个鬼童的样子。
这种安静的杀戮方式有些像咒杀，火车上的鬼童也是这样，死前似乎经历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温时仰头望着天花板，思考稍后遇到危急情况，从这上面脱离地下一层的可能。
老太太知道他在想什么：“上面有走水管，里面毒素很强烈，外层还有血色肉膜做屏障，普通人很难活着出去。”
温时闻言遗憾地叹了口气。
“胳膊……”老太太蹙眉。
“不要紧。”温时现在没时间去关心胳膊上被腐蚀的伤口，只要隔段时间吞服药剂，保持生命值不是什么大问题，“奶奶，我需要尽快找到监控室。”
边说边抓紧时间继续朝前探索。
和老太太重逢后，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气息，连续拐了两条长道，都没有再遇到实验品。
危险的降低并未带来丝毫喜悦，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让人感觉到不安。
这该死的监控室究竟建在哪里？
正当温时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寂静的长廊，身边的老太太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口吻问：“乖孙，你确定是在这一层吗？”
温时忽然顿了一下，摇头：“只能确定一定在地下。”
老太太沉吟着开口：“我刚刚说过，这片空间有些奇怪，我第一次来找你时差点被欺蒙混了感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层，直接下到了负一层。”
“……后来还是因为我对这些脏东西的气息比较敏感，才察觉到不对劲。”
温时皱着眉头：“民间也有这么一种说法，阴气会扰乱磁场，这一层怪物众多，好像确实不太适合当机房。”
老太太颔首，轻声道：“负一层也不是绝对安全的，暗处好像蛰伏着什么东西。那里没有灯，只有一个地方隐隐有光亮透出，不知道会不会是你要找的监控室。”
温时看了下手机，已经又过去了将近三分钟。
“时间不多了，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也没用。”他目光一沉：“走吧，先去负一层看看。”
老太太点头。
两人先后转身的一瞬间，温时毫无预兆地发难，先是一脚揣在老太太的细腰，下一秒直接抄起菜刀，锋利的刀刃架在颈侧时，他的双眸跟着变得猩红起来：“不要乱动。”
菜刀对人的影响很大，温时的喉头都在发硬：“趁着我还有理智的时候，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带我去监控室，丑话说在前面，刀不见血的情况下我最多坚持三四分钟，这之后还没到地方，就不要怪我乱杀。”
质问和辩解的话全部堵在喉头，刀刃已经嵌入了皮肤一厘米。为了抵御刀刃进一步带来的伤害，‘老太太’的皮肤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颗粒，不多时间头部也变成了椭圆形，双眼外凸，整个人的背部像是长了一颗肉瘤似的隆起，皮肤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
温时脑海中蹦出三个字：变色龙。
这变色龙一样的怪物身材矮小，倒是方便了被他拿捏。
刀子在皮肉上来回蹭着，温时的手并不稳，浑身散发的杀意间接印证了他并没有在说谎，不能尽快抵达监控室，温时绝对会剁了这只变色龙。
“快点走。”他催促说。
永远不要怀疑一只猫的敏捷性，温时一手扯着变色龙的衣服，一手拿刀，并不影响一路疾步。
这种速度下，哪怕声带一动都会更近距离地接触刀刃，但变色龙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变色龙自认角色扮演足够完美，他是天生的伪装者，身上能散发出一股让人感觉到亲和的气息，还有那只提前被他注入过毒液的鬼童，死亡时的表现和列车上的鬼童几乎一模一样。
变色龙同样是k6666列车的一名乘客，一直躲在暗中观察着每一位游客。他是夜班保安之一，和羊头保安比起来，变色龙要更加的奸滑，每一次都是随游客一起搭乘班车，防止其中有该死的窃贼，趁着来医院体验免费整容项目时搞鬼。
“你一直在把我往负一层引。”
“就这？”变色龙不懂这有什么好值得怀疑的。
温时在和杀戮意志做抵抗，并未说的太详细。
他下负一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观察天花板和墙角等地方，确定这没有摄像头，那就证明监控室很有可能在本层。
不然所有的行动轨迹都被摄像头捕捉，夜班保安想要抓到他轻而易举，任务没有丝毫完成的可能性。
再加上地下和地上的监控是分开的，负一层没有监控的话，摄像头必然全都集中在负一层。只有这个前提下逻辑才说得通，他需要在负一层找到监控室，虽然任务要求拿走图纸，实际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破坏监控，为稍后去负一层创造条件。
“我当着你的面看时间，表现出着急的样子，你也没有提出要分开行动。”
如果是老太太，必然会提议她先去负一层看看，分头行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游戏无绝路。
自己缺乏去监控室的线索，‘救星’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温时冷笑：“你这样狡诈的性格，没有通知羊首保安，而是伪装形态费劲来接近我。说明两点，抓小偷属于保安的个人业绩，以及你实力一般。”
只有打不过的情况下，才会多此一举。
变色龙此刻无比后悔，这人类怎么比他还要滑头？
他的能力是毒液摄入，但除了本身被束缚的个别实验体，根本不会有猎物处在静止状态，让他乖乖注入毒素。
如果猎物主动进入负一层就不一样了，自己把食物带去给蛰伏在那里的怪物，作为报答，怪物会给他高级进化液，总有一天，他会拥有羊首保安那样强悍的肉躯力量。
在内部叛徒的带领下，温时终于摆脱了迷宫，有好几次变色龙试图将毒液注入他的身体，都被小章鱼举报了。
它每举报一次，变色龙的脖子上就会多出一道血痕，凸起的眼珠里盛满了怒火，恨不得把这章鱼当场烤了。
监控室近在咫尺，温时没有放松戒备，先把变色龙推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台四四方方摆在那里的显示屏，小章鱼蹭了过去，用受伤的触手操控鼠标，试图查看负一层的画面。
温时见状不禁乐了一下，险些被变色龙钻了空子。
刀背用力砸在变色龙的头上，温时粗暴地把他踹到墙角，径直走向放图纸的桌面。
“恭喜你成功抵达监控室。”
“恭喜你发现图纸*1。”
温时拿图纸的时候，显示屏幽暗光泽下，小章鱼突然开始玩起敲键盘的游戏，大眼珠子跟着一转一转的。
温时跟着瞥了一眼，负一层的确没有开灯，一样四通八达像个迷宫。他本来想拍几张照片，突然想起第一天导游说过的不能随便照相，还是放弃了。
“把机箱毁了，我们走。”
仅仅剩下十分钟左右，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剧烈摇晃，不是小章鱼毁机箱时造成的动静，似乎是地震了，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几秒。小章鱼抓紧地震造成的动静，进一步抱起键盘怒砸显示器，开始暴力破坏电脑。
“快走。”温时看到了墙上贴着的一张值班表。
监控室零点到三点会有保安专门来值班，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咚。
咚。
确定不是错觉，那是独属于夜班保安沉重的脚步声，温时抓起章鱼就跑。
他一面竖起耳朵捕捉各种声源，一面使用了【归航】技能，准备以最快速度前往电梯间。
昏暗的走廊这时候反而带给温时一种安全感，仿佛蒙上了一层夜行衣，让他能在黑暗中不被窥视。
迅猛地奔跑了一段距离后，温时猛地停下脚步。他听到前方有夜班保安走动的声音，那脚步还在不断地徘徊，但没有远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