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我把我的身体拿了出来,转过来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沉邃略显矜持的回答道，启无明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
沉邃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启无明知道他心中可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从沉邃想要在他这里借住的时候开始,启无明心中就有了预感,只是之前一直一直都不曾使用这个方法。
如果这一次不是沉邃态度过于坚决，启无明也想不到这个法子。
不想第一次使用，效果斐然。
启无明甚至都有些好奇为什么沉邃明明不算是人，却也有这样那样的情绪。
但一想到沉邃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了,能有这样那样的情感也不稀奇。
利用沉邃这莫名产生的情绪,启无明没有丝毫的负罪感,甚至于还十分敬业的将自己刚才的情绪顺下来，完美的收尾。
只见启无明抬手在沉邃喉咙处摸了摸,一点一点往上，然后摸到了他微烫的耳根。
比起这个人的样子和形态,温度反而是启无明更容易感知的东西。
沉邃从启无明动作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他的手指看,一直到他的手指抚摸上了他的咽喉，然后又到了脸,最后落在他的耳尖上。
酥酥麻麻的，加之那手指温凉的触感,让他的脖颈处生出来痒意。
不难受,感觉却有些奇怪。
只不过这些奇怪的事情放在启无明身上,到显得正常极了。
大概等了一会儿，指尖上的温度在渐渐退去，启无明刚收回手，沉邃仿佛惊醒了一样,突然道。
‘刚才被你这么一打岔,有件事我还没有问你,你说不会按照外面那个叫林一的鬼脸的方法走，那你打算怎么做，还要按照我们之前设定的内容继续下去吗？’
‘我们做我们的，而且就像我说的，哪怕他提前举报了我，这件事本质上来说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你这样的话根本不会去到惩罚世界，你该不会是想故意输掉接下来的所有任务吧？’
沉邃根本就看不透启无明在想些什么，加上他的话都带着深意，沉邃还真担心启无明剑走偏锋，突然弄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
‘这个副本的任务其实还算是好办，而且在之前我已经跟其他的主播达成了协议，全程和他合作应该不难。
竟然有了惩罚世界的事情，那我就没有必要按照经纪人01设想的路径去做。
正常通关副本就可以了。’
‘至于举报的事情，就当时送给他们的礼物，这些鬼脸算计了我这么一通，我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显得我很好欺负？’
‘你还是直接把你想要做什么说出来吧，我不懂你们人类的这些弯弯绕绕，也想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一次沉邃学聪明了。
与其自己去猜这些事情，倒不如直说让启无明把事情告诉自己，如果太过离谱，就算自己刚才答应了启无明，也能反悔不是吗？
‘事情很简单。’启无明大抵是心情比较好，窗帘上的那张鬼脸还在昏厥中，没有了外人和观众们的干扰，启无明也乐的解释一下。
‘原本我听了经纪人01的话，准备按照他暗示我的内容去做，提前结束副本，张这些事情都推到他们的工作人员身上。
尤其是我的理由还是他们的程序规则上出了问题，这样一来错不在我，还能从根本上动摇这个节目，所以一定会吸引经纪人01口中的那些观众。
这样一来，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是在这个计划执行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我们不仅遇到了类似经纪人01的鬼脸评委，还从他的口中得到了惩罚世界的消息。
到此为止，我的目的就发生了变化。
由优先级最高的吸引那些东西的关注就变成了去惩罚世界。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去那里容易，只需要确保自己被淘汰就可以了，然而在此基础上还需要保证自己的观众不流失，就需要另辟蹊径。
所以我的想法是，正常通关这个副本，然后再借由我前面的安排，让他们把我主动送到这个惩罚世界当中。’
沉邃这次终于点了点头，‘我大概听明白了，可是我仍旧不懂你最后那一点的逻辑，为什么在我们按照原本计划且正常通关这个副本以后，那些人还要将你送到惩罚世界？’
‘因为他们做这一切并不是给他们自己看，而是给那些怀疑这个副本的公平性的观众们看，尽管观众们都知道这些副本根本不公平，这样在明面上装糊涂。’
启无明笑了笑，‘换句话来说就是，我明着打了他们的脸，大可扬长而去，可我却情商高的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我自己主动提出要去惩罚世界，他们的面子上也过得去。’
‘但这种行为从逻辑上来说并不通顺，而且本身就是错误的。’
‘但是人类本来就是错误的结合体，没有人类不会犯错，甚至他们会因为一些潜规则和所谓的规矩，来抛弃正常的逻辑。’
‘但梦想世界中的这些也不都是人类呀。’
沉邃指了指自己，然后想到启无明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动作，便只能用苍白的语言，试图说服启无明。
‘但是他们从一开始就直接套用了人类的规则，哪怕这些副本设置一点都不像是正常人类能够接受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就是我原本的现实生活中的常态。’
其实不要说沉邃不理解，启无明同样也不解。
一群并不是人的生物，却按照人的规则弄出了一套直播，每一个副本故事背景更是直接套用了人类生活中的故事，只有死亡游乐园的表现和正常的人类生活有些差别，但他们的基本运行规则也是和人类世界相同的。
想了许久启无明始终都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虽然没有答案，却不代表这件事不能做。
沉邃沉默了，这一次的沉默时间更长，似乎是真的在用自己的思维尝试理解启无明的话。
久到了窗帘上的鬼脸都开始慢慢苏醒，沉邃才道，‘我可以按照你的想法继续下去，只不过有一点你要答应我。’
‘说说看。’启无明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让沉邃说出自己的条件。
也算是他对沉邃耍了一个小心机。
沉邃并不在意这一点，却十分认真道，‘我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刚才我想杀林一，现在我依旧是这么想的，无论这会不会破坏你的计划，除非他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的话我还是会直接动手。’
林一这张鬼脸十分狡猾，在搅风搅雨之后还能有余力逃走，可见之前被困住这件事也不一定保真。
但同样的沉邃相信自己的判断，只要他们在独相遇，沉邃就有把握直接将那张鬼脸了结。
‘可以。’
启无明那样的十分干脆，‘只要你觉得你能杀死那些鬼脸，我没有任何的意见，也不会做任何的事情阻拦你。’
‘那就好。’沉邃同样也笑了起来，而在他们身后窗帘上的鬼脸却听得毛骨悚然。
启无明和沉邃这番交流没有背人，加上鬼脸此前也是加入了他们的频道，与他们一起交流过，所以再听他们说话没有丝毫的障碍。
只是话中的内容让他恐惧。
在他被迫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叫做启无明主播身边的透明人怎么突然就对他们这些鬼脸起了杀心？
甚至于这个主播还出言鼓励了这种行为！
‘醒了？’
鬼脸刚有了一点动静就被两人察觉，顿时僵在了窗帘上不知所措。
也许是刚才他们的对话中针对的对象本来就是自己这种鬼脸，现在在听他们的语气，总觉得他们的声音中就带着一股凛然杀气。
他现在是怕了，彻底怕了。
[醒了醒了，刚才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直接昏了过去，我们之前商讨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要不要我现在去召集我的伙伴们进行举报？]
“举报这件事现在用不到你了。”启无明在一旁陈述着事实，可是这番话听在鬼脸的耳朵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融洽，全靠利用和被利用来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假象。
而现在这个提出合作的主播竟然说自己没有用了？
那下一步他们是不是就要直接灭口了？
鬼脸不敢赌，话语间不禁透露出焦急之意。
[是有人能够代替我举报吗？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我们也算是合作了很多次，我的能力毋庸置疑，换做新合作的人，可不一定能有我的这个效率。]
‘人家的效率可真的比你高多了。’沉邃在一旁冷笑了一声。
‘甚至在和我交流过后就直接举报，连半年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给我们留。’
[所以，你们现在是被真的举报了吗？]鬼脸瞪大了眼睛，终于听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东西先他一步举报了眼前的这个主播。
然而等他回过神来以后，脸色突然一变。
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他们举报的东西该不会把我也算上了吧？]
‘根据我聊出来的内容来看的话，在第一轮评审时，由于你们这些鬼脸都跟着一位主播，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把你们这些鬼脸当成和我们一伙儿的了，作为举证素材，你们当然也包含在其中。’
鬼脸听完直接从中间裂开了。
物理意义上的裂开，甚至断口处还有鲜血迸发出来，瞬间就染红了整个窗帘。
启无明和沉邃的动作和反应都足够快，而且这血液的作用他们此前不是没有见到过，迅速的退开了几步，随即那窗帘上的血都甩到了外面。
这也是鬼脸仅剩下的攻击手段了，结果还是不能奈何眼前的这两个人分毫。
鬼脸在瞬间就绝望了。
而且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恐怕会惹得两人不喜，甚至还没等到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个房间中出现过。
只有地上的两张提示卡昭示着这张鬼脸曾经的出现。
启无明：“……”
沉邃：“……”
他们两个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可怕，竟然逼的这张不可一世的鬼脸直接跑路，倒是和刚才的那张鬼脸的动作如出一辙。
‘我刚才有说什么恐怖的事情吗？我只是在提醒他，不需要多此一举的举报了，明明给了他坐享其成的机会。’
‘你没说。’沉邃肯定了启无明，‘而且我刚才也只是询问了他一下是否已经清醒，并且好好回答了他刚才问出的所有的问题，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说一声谢谢吗？’
沉邃也十分茫然。
自从知道了这些鬼脸原本都是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以后，沉邃不免事事都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要求这些鬼脸。
也不要求他们做什么，只是一句正常的谢谢总该要有的吧？
亲密如启无明和沉邃，彼此之间都还会说谢谢呢。
亲密？
启无明对于自己时不时的就能察觉到一些沉邃的想法这一点已经很习惯了。
但还会被沉邃想法中的某些词语震惊到。
而且这些词语还属于是仔细想想，没有任何问题的。
启无明一直以来都对自己的思维控制的非常好，除了一开始以外基本上不会出现聚精会神想的东西被人直接探查到的这种事情。
而且他也不好表现出自己刚才不小心探听到了沉邃的想法，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直接将刚才心中所想的问题问出来，沉邃一定就会纠结这个词语的正确性。
到那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只会显得更加的尴尬。
所以启无明只能无奈的顺着沉邃的话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也觉得那张鬼脸的行为有些奇怪，之前费尽了心思，想要保住手中的提示卡，甚至不惜匿名举报我，可现在竟然因为这件小事直接怂了。’
‘这两张提示卡一张是你的，还有一张是就是那个想要直接把你们几个淘汰的主播的，现在要怎么做？’
‘开会儿直播吧，既然那鬼脸走的时候已经把场景都布置好了，我们也不能抚了他的好意。’
启无明并不确定直播的镜头会不会将沉邃显现出来，之前是有一只鬼脸在，他曾将私下问过沉邃鬼脸在直播间中的形态是什么样子的。
一问才知道，大概是半透明状，在某种角度，某种光线的情况下，才能够看到这只鬼脸。
声音倒是没有阻碍的可以传到他们的耳朵中。
所以之前有鬼脸在的时候，沉邃本身也是透明状，观众们却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更不要说还是在鬼脸亦步亦趋的想要弄死自己这么一个刺激的场景中。
大概和沉邃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沉邃决定选一个位置来隐藏自己的身形，选来选去最后还是选到了启无明的身边。
而且比最开始两人贴贴的距离更近了。
启无明：“……”
‘我是让你选一个地方，但没有说这个地方要靠着我这么近，直播的镜头都在我的身边，你靠着这么近，那我还提醒你做什么？’
启无明甚至怀疑沉邃是不是本来就想好要这么做，跟他开不开直播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
沉邃委屈。
他选择这个位置的时候还真的没有想太多，只是如果他选择躲在阴暗的角落的话，一旦观众能够看到他的身形，说不定会把他直接当做鬼脸。
至于在其他光明正大的地方也是一样的。
没准在鬼脸消失以后，观众们还会特地在房间内仔细搜寻，结果都是他会被当做鬼脸。
但是贴在启无明身边就不一样了。
就算有一点阴影，大概也会被当做阳光照射进来时产生的阴影。
从前在新人空间用直播看过，大部分的弹幕都停留在启无明的正前方。
只有在启无明探索的时候才会小心翼翼的贴在他的后面，等遇到危险或突发情况的时候好躲在他的身后。
‘抱歉，我刚才说的太过分了。’
启无明知道自己误会了沉邃得用意之后便开口道歉，他这坦荡认错的表现，反倒是让沉邃觉得有些别扭。
甚至还有些心虚。
试问自己刚才直接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真的没有其他的想法吗？
要是有其他的想法，他跟那两只找着时间就缠在启无明身边的小触手又有什么分别呢？
可转念一想，就算没有分别也没有所谓呀，总结起来他比那两只小触手还要有用得多。
起码启无明从来没有对那两只小触手撒娇呢！
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启无明没有再感受到沉邃那边传来的信息，很容易就察觉到了他的心虚之态。
轻叹了一口气，启无明打开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