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阶段战争过后,“联盟政府”掌握最后的一小部分跨星系侦察星。作为唯一不时向联盟公众播报过前沿战线的战况。战况内容几乎是千篇一律的“战况胶着”“情况稳定”“士兵们仍然在英勇奋斗,以艰难而可贵的牺牲,阻拦异种的推进。”
既然是处于“胶着状态”,那三个星系被悄无声息地毁灭是怎么来的?
推进到第四个星系的异种战线又是怎么回事?!
“第四阶段战役!”约克森脸色煞白。
约克森已经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毫无疑问,这是第四阶段战役的进攻帷幕。异种母巢通过寄生种,瓦解了人类协调星系的指挥体系,令联盟的秩序崩塌混乱后,并没有给人类太多挣扎的时间。经过几个月的扩大混乱,异种直接发起了最后的收割战役。
自由军不相信战后联盟政府的“战况通报”,但他们也估算错了一点:
他们以为,母巢会通过寄生种和异种细菌的入侵,从内部毁灭人类。却没想过另外一件事——对母巢来说,最具有威慑力的人类个体已经被除掉了,那么就再没有人能够指挥宇宙军队,阻拦异种主力的进攻步伐。
那么,既然可以从内外同时对人类发起进攻的母巢,又为什么要等待人类被寄生种慢性屠杀?
可以刀割和枪击一起上,直接毁灭敌人,为什么要让敌人死得更慢一点?因为前者的死法更痛苦,更残忍,更像凌迟吗?异种可没有折磨毁灭对象的习惯,它们是天生冷血猎食者,快速高效的收割,才是它们的天性。
如果说,自由军还只是意识到自己对异种的进攻做了错误的估计。那么,联盟其他星系其他地方的公民,则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信任错了对象——
“联盟政府”根本不是人类文明的政府!
他们早被异种侵蚀了!
巨大的惊骇和恐慌在人类文明内部炸开,已经没有人再有时间有精力去思考,明明已经阵亡的银翼家主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了。似乎诚心要为这份恐慌再增加一些色彩,光屏上的画面切换成了。
那是一支正在行进的星舰。
从星舰经过的几颗标志性星球来看,星舰经过的星系,正是受到异种进攻的第四星系。
而其前进路线,则是穿过第四星系左翼,前往通向异种母巢的跳跃点。
舰队一路经过不同星球,不断发射出定向的太空导弹,将星球大气层外的残余机动监测卫星击碎。而等到舰队从正在进攻星球的异种虫潮中穿过,以暴虐和屠杀铸成的虫潮则对这一支人类舰队没有任何反应。
舰队舰身没有任何标志。
但人们已经认出来了。
——那是生命学派和联盟政府,在第三阶段战争爆发后,以支援战争前线为名,征调走的跨星系太空舰。不少战后民众自己组成的基地,还为这支“艰难”的太空援军,提供了弹药和工业支持呢。
太空舰协助异种作战的画面出现在诸多星系,无数人已经崩溃地哭喊起来。
画面切回到容貌俊秀的银翼家主身上。
“新元5,律若就任军事裁决部部长,任职两年,实权两年,防线向前推进两个星系。防线以内,未有星球遭异种进攻而灭亡。新元月31日,联盟军部撤除裁决部实质指挥权。新元1076,3月,律若于联盟作战指挥会议对第二次勘探活动提出反对意见。新元1076,5月,联盟政府宣布他为叛徒。”
“于是,你们称他为——怪物,异种。”
银翼家主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冰冷的讥讽。
“现在,你们可以开始忏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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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种切断了面向全星系的即时通讯画面。
“他”靠在病床床头,细密的眼帘低垂着,属于年轻男性的手垂在律若身边,淡青的血管在冷白的手背格外清晰。
律若还在睡,怕吵到他,异种给他戴了个隔音的耳罩。浅蓝的耳罩边沿毛茸茸的,陷在律若的银发里,看起来更像以前老被样本逗弄还一无所觉的笨蛋学弟。异种看了他一会,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打开终端,调出了一些东西。
一些……它几乎不敢去看的东西。
滚动的实验室画面出现在大街小巷的投影屏幕上,愤怒的人群披着荧光色的雨衣,朝被堵在街道中间的车辆涌去。
人群的荧光雨衣投影出那张熟悉的,精致完美的脸。
血淋淋的,令人心悸的“x”割破了那张不知疼痛,不会辩驳的脸。
“滚出联盟!”“疯子!魔鬼!怪胎!”“我就知道这种科学疯子会干出这种事!”……“去死吧!!!”“烧了他!”“烧了他!”“把联盟变成异种的巢穴!”“人类的叛徒!叛徒!”异种调低了音量,但谩骂、子弹,连同那些臭烘烘的垃圾一起,依旧如暴雨般,倾没在载着律若的车辆上。
异种修长的手指停在光屏上,轻微颤抖着。
几次几乎要将画面暂停住。
——好像这样子,那些污言秽语,那些谩骂侮辱,就可以不落到那个人身上。
不懂什么是欺负,不懂什么是排斥,不懂别人把他当一台光脑,一台机械,一个工具使用。样本觉得他是要好好护着的小机器人。可别人就真的把他当成一台血肉机器,一个输入问题获取答案的面板了。
除了样本,再没有人觉得他也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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