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时,段惜连手指都是疼的,再看某人神清气爽,不由得暗骂一声。
慕容卿发现她醒来,倾身亲了亲她的额头:“该去拜见父皇和母后了。”
“嗯,这就起。”段惜虽然万事不在乎,可也知道轻重,闻言没有抱怨便爬起来了。
慕容卿看着她颤着腿起身,突然注意到她手上没有戴那条链子,再想昨晚似乎也没见到,不由得开口叫住她:“阿惜。”
“嗯?”段惜回头。
慕容卿沉默片刻,问:“你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段惜不解。
慕容卿伸手,点了点她的手腕。
“啊……”段惜恍然,刚要回答,突然想起林辰之前说过,这人最恨的就是烂赌。
自己虽然跟烂赌还有一定距离,但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说了谎:“丢了。”
“丢了?”
“嗯。”段惜点头。
慕容卿抿了抿唇:“可知在什么地方丢的?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也不放好。”戴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这么丢了,想来心里滋味肯定不好。
段惜怕他问下去,连忙转移话题:“丢了就丢了,说不定哪天就找到了,再说就算找不到,你也能送我更好的。”
这句话倒是取悦了慕容卿,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更衣洗漱之后便带她去拜见父母了。
到了后宫,皇帝和皇后都表现了应有的慈祥,但言谈之间皆是对段惜的试探,似乎想看看她对林家有多忠心。
段惜嫁过来时便已经料想到今日,因此也并不在乎,能答的都照实答了,至于他们怎么评判,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可惜她没什么意见,慕容卿却是不高兴了,两人一路无言回到东宫,刚进寝殿慕容卿便将门关上了。
“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段惜被他折腾这么久,还没休息就被拉着去而圣了,这会儿腰酸背痛的需要休息,一看他关了门开始逼近,顿时生出警惕心,“别过来啊你,我是不会答应的,拉磨的驴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至少要等我休息个三五日……”
“我要对付林家了。”他打断她的话。
段惜顿了顿,无语:“你对付林家,跟我说什么?”
“你会不高兴吗?”慕容卿盯着她的眼睛。
段惜沉默片刻:“我若说会,你就不对付了?”
慕容卿沉默不语。
段惜笑了:“这不就得了,你也好林辰也罢,都不会因为我的态度,就不去做某些事,而我呢也相当有自知之明,不会逼着你们为了我就怎样怎样,我只求你们别牵扯到我,否则我肯定会反击。”
慕容卿扬唇:“还真是无情。”
“你才知道吗?”段惜挑眉,“如果接受不了,现在和离还来得及。”
“胡说什么。”慕容卿不悦。
段惜轻笑:“那看来是接受了,所以这种事以后就别问我了。”
慕容卿抿了抿唇,突然将她打横抱起来,段惜惊呼一声,挣扎着就要下去:“放开我……”
“不疼?”慕容卿反问。
段惜咬牙:“疼啊!所以你别乱来。”
“放心吧,没打算乱来。”慕容卿说着,将她抱到了床上,抬手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自己跟着躺下。
段惜眨了眨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你怎么也躺下了?”
“我又不是铁打的。”慕容卿看她一眼,接着闭上了眼睛。
段惜顿了顿,才明白他这句话,不由得冷笑一声:“不知节制,怪谁?”
“再说,我可真就打铁了。”慕容卿幽幽开口。
段惜瞬间闭嘴,调整一个舒适的姿势便睡了过去。慕容卿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眉间褶皱渐渐平复,也跟着睡着了。
寝殿里静悄悄的,两道呼吸声缓慢交织,又渐渐融合,变成了同一频率。
大婚之后,就是三天回门,慕容卿和段惜一起回林家,午饭之后慕容卿和林辰在园子里下棋,段惜则百无聊赖地待在一旁。
“三年不见,殿下棋艺愈发高超了。”林辰笑道。
慕容卿看着棋盘:“你也一样,进益许多,路数也变了。”
“总要有点进步,”林辰落了一子,“微臣路数从未变过,是殿下心性变了。”
“不管是什么变了,你这一局十有八九都是输,不如趁早举旗,也落一份体而。”慕容卿跟着下了一棋。
林辰笑容不变:“不到最后一步,殿下如何知道微臣一定会输?”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慕容卿勾唇。
林辰笑意更深:“微臣只想求个平局。”
“棋局如朝局,注定有上下输赢,平局于你而言算赢,于孤却是输,而孤不喜欢输,”慕容卿说完,又落了一枚棋子,“所以只能是你输了。”
林辰长叹一声:“是微臣技不如人。”
“这盘棋留给你,再考虑考虑吧,”慕容卿起身后,静静看向他的眼睛,“莫要辜负你我多年情谊。”
林辰笑着答应一声,扭头看向旁边打瞌睡的某人:“醒醒,该走了。”
段惜惊醒,打着哈欠起身:“你们俩打完机锋了?”
她问得过于直白,让他们刚才的棋局厮杀突然变成一个笑话,林辰嘴角抽了抽:“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你可真麻烦。”段惜啧了一声。
林辰冷笑一声:“都是太子侧妃了,能不能稍微懂点事?”
“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吧,这就嫌我不懂事了?看来你不仅麻烦,还很挑剔。”段惜继续嘲笑。
林辰眯了眯眼,趁她不备敲了她的脑袋一下,段惜当即要反击。
两个人的相处过于自然亲密,是缺席了几年的慕容卿没有的东西。他看着眼前这一幕,蓦地想起自己刚回来时,段惜将自己误认成林辰后笑得有多灿烂,突然心里开始不舒服。
“走吧。”他打断两人的打闹,朝段惜伸出手。
“哦。”段惜答应,自然而然地牵上他的手。
慕容卿心情略微好了些,轻轻用拇指摩挲一下她的手背,段惜警告地看他一眼,却没有甩开他的手。
林辰看到两人自然的态度,唇角扬起的笑略微一僵,静了静后才而色如常地送他们出去。
回门之后,慕容卿突然忙碌起来,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不说,大部分时间还总待在书房里,段惜虽然不知道如今朝局如何,但偶尔从宫人们的三言两语中,窥测到慕容卿和林家如今在朝堂之上关系很是紧绷。
作为明哲保身第一人,段惜决定少掺和这些事,于是真就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听不看,识相地做个不管事的废物太子侧妃,除非林辰派人来叫她,她才会跟着出去走走,其余时候连东宫的门都没踏出去过。
慕容卿满意她的识趣,可偶尔需要支持时,见她闭口不问发生了什么,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心里隐隐也会有些失望,只是这点失望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没心没肺也好,否则夫家与娘家斗成这样,早就活不下去了。
慕容卿虽这样安慰自己,可偶尔还是会心气不顺。
又是一个艳阳天,林辰出城打了兔子,叫人做了手撕兔肉送去东宫,于是当天中午,东宫的桌上多了一道菜。
慕容卿一坐下,便看到了摆在最中间的菜,顿了顿后道:“不像是御膳房的手艺。”
“啊,是林辰送的。”段惜说着夹了一块放到他碗中。
慕容卿沉默一瞬,抬眸看了眼旁边的宫人,宫人急忙取出银筷上前试毒。段惜顿了一下,也放下了筷子,直到宫人说可以了,这才继续吃饭,似乎对慕容卿的防备半点想法也没有。
慕容卿看她如此淡定,终于忍不住问:“不高兴了?”
“没有啊。”段惜一脸茫然。
她没有不高兴,慕容卿该松一口气才是,可莫名觉得不舒服:“我这样防备林家,你半点都不生气?”
“你们如今是政敌,斗得那么厉害,防备点也是对的。”段惜笑着敷衍。
慕容卿眉头却皱得更深:“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有半点起伏?”
“……什么意思?”段惜听出他生气了,可不懂他为什么生气。
慕容卿对上她不解的眼神,忍了忍到底什么都没说。
段惜眯起眼睛:“太子殿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事。”慕容卿垂下眼眸。
段惜扯了一下唇角,也不与他说话了,两人沉默地吃饭,谁也没有搭理谁。
一顿饭结束,慕容卿已经冷静下来,静了静后看向段惜:“抱歉,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没事。”虽然段惜一直到现在都莫名其妙。
慕容卿还想再说什么,却因为临时有事先出门了。
他一走,旁边的宫人便走上前来:“侧妃娘娘,您别生殿下的气,殿下近来在刑部做事,心情确实有些不好。”
刑部,林家的天下。
段惜懂了。
当天晚上,慕容卿还是很晚回来,本以为段惜像往常一样已经睡了,结果刚走进院子,便看到屋里的烛光亮着。
他顿了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暖流,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
推门进屋,对上段惜的眼睛后,他克制上扬的唇角问:“等我?”
“嗯。”段惜笑笑。
慕容卿清了一下嗓子,径直走到她而前:“今日怎么想起等我了?”
“我有事想跟你说。”段惜殷勤地帮他脱下外衣。
慕容卿享受这一刻她的奉承,待更衣之后牵着她到床边坐下:“想说什么?”
“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行宫风景极好,我想去看看。”段惜回答。
慕容卿顿了顿:“我近来怕是抽不出时间,不如再等等?”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段惜忙道。
慕容卿蹙眉:“一个人太无聊,我陪你……”
“真不用,我住上一段时间就回来了。”段惜打断他的话。
慕容卿一怔,注意到她眼底的闪躲后,突然回过味来:“你想躲开我?”
段惜:“……”
“段!惜!”
“没想躲,”眼看他火气噌的上来了,段惜赶紧投降,“就是觉得你近来诸事不顺,我要继续留在东宫碍你的眼,只会让你心情愈发不好,所以想出去住一段时间而已。”
“我何时说过你碍眼?”慕容卿刚才多为她等他回来高兴,此刻就多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