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一支军队出现在古蔺驿西边数里地,然后被迫停了下来,因为有一支京军挡在他们前进的路途上。
这支跋山涉水从西境返回的军队不免有些骚动,他们为大梁抛头颅洒热血,历尽艰辛才击败西吴数十万大军,现在正是衣锦还乡享受荣光的时候,缘何对面的京军会组成严整的阵型,甚至显露出明显的敌对之意?
片刻过后,谷芒拍马行至关前,望着凛凛军阵之中的普定侯陈桓,皱眉问道:“陈侯此举何意?”
普定侯陈桓面色凝重,眼中略显愧色。
在西境的时候他曾与谷芒并肩作战,在谷梁的指挥下完成一场以弱胜强的绝地反击,然而此刻他却不得不站在对立面,只因当初开平帝任命他为南营主帅,便是要给天家留下一道保障。
他没有回答谷芒的质问,抬眼望向远处的西军,缓缓道:“三公子许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谷芒不由得握紧手中长矛,胯下坐骑不停打着响鼻。
陈桓见状勉强笑道:“军机大人伤势可痊愈了?”
谷芒双眼微眯,冷冷道:“有劳陈侯关心,不过现在看来,朝廷似乎不想看到家父痊愈。”
他们的行踪并未隐藏,实际上有太史台阁和銮仪卫布置在各地的探子,他们也无法隐藏,所以朝廷一直都能掌握他们的行进速度。
陈桓沉默片刻,叹道:“三公子言重了。本侯今日前来,是因为都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因此边军不得进入京畿之地,还望军机大人谅解。当然,本侯绝对不会阻拦军机大人返京,还请三公子代为转告。”
“不必转告。”
西军阵中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陈桓心中一凛,抬头望去,便见西军前锋阵型分开,一骑从容而出,正是身受重伤久治不愈的广平侯谷梁。
然而从对方的气色来看,这哪里是一个卧床养病的人?
无法形容陈桓此刻心中的震惊和慌乱,他只能强行镇定心神,恭敬地说道:“见过军机大人。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军机大人见谅。”
谷梁悠悠道:“不必拘礼。方才陈侯说都中有变,能否细说究竟何事?”
陈桓今日带着南营两卫堵住古蔺驿的入口,谷梁身边同样是两卫,按理说他不应该生出畏惧之心,然而对面这位中年男人乃是战神一般的存在,甚至比裴越更令人忌惮。
等等……
心神恍惚之中,陈桓答道:“禀军机大人,今日天子在皇陵圜丘坛举行祭天大典,晋王安排刺客于内袭击廷卫胁迫天子,于外调动北营威逼禁军,并且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如今京畿之地已经戒严,故而边军不能进入。”
他本以为谷梁会雷霆震怒,然而对方却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给出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答复:“原来如此,那便遵照朝廷的命令,灵州左卫原地扎营,陈侯不必紧张。”
陈桓满心不解,抬眼望向对方的阵容,忽然之间一道惊雷劈进他的脑海,颤声问道:“敢问军机大人,藏锋卫现在何处?”
谷梁微笑着,从容说道:“今日拂晓之时,韦睿便带着藏锋卫离开,本侯亦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对了,应该和陈侯领兵出发来古蔺驿的时间相差无几。”
陈桓脑海中轰然一响,谷梁这句话不仅点明所谓晋王谋反另有隐情,否则京军南营不可能提前就来古蔺驿布防,更重要的是藏锋卫竟然提前消失!
他还想追问几句,谷梁却已转身回到阵中,徒留这位南营主帅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