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十余丈外,王府亲兵即便面对两倍于己的死士,依旧能够维持完整的阵型。几个月前的南境战事中,裴越没有亲临战场,因此这些亲兵没有得到上阵厮杀的机会。但是在新君登基之前,这些人跟随裴越久经沙场,如何应敌早已成为一种本能。
只不过这些死士同样不是俗手,他们并未执着于击溃王府亲兵,而是让一部分人缠住对方,另外一部分人则越过亲兵的阻截冲向远处的裴越。
一位身姿略显佝偻的中年男人挡在他们的去路上。
将近五十多名死士望着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目光冷漠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只有极少数人心里察觉到古怪,因为那些王府亲兵似乎并不害怕他们会威胁到裴越。
江万里抬起头来,缓缓呼出一口气,右手握紧擦拭过无数次的长剑,双脚一前一后站定。
死士们没有开口说话,他们沉默地纷拥而上,自然是想要将这个中年剑客乱刀砍死,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裴越底定大局。
这一刻天地间风声汹涌。
混乱的场面中,无数人的目光投向此处。
铁甲锐士已经靠近祭天坛,正以极其凶悍的态势往上冲。
刘贤身边又出现了数名眼中精光内蕴的高手,还有一小部分不惧生死冲过来汇聚在他身边的朝臣,他们冷冷地注视着不疾不徐走来的裴越和那个面容普通的太史台阁第一刺客。
当此时,裴越忽然驻足,扭头看向身后。
五十余名死士组成的阵型犹如一片铁幕,凝结而成的杀气几近于遮天蔽日。
仿若有所感应一般,江万里猛地回首,遥望着十余丈外的裴越,略显老态的面庞上浮现一抹士为知己者死的笑容。当他转过头去,面上已然化作一片平静,拖后的右脚抬起,瞬间又踏了下去,只听得一声响动传来,平整坚固的青石地面忽然出现一团裂痕,犹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下一刻,老农一般看似平凡的中年剑客似流星一般激射而出,伴着他破风突进的身影,众人仿佛能看到他身边的空气形成一个个数之不尽的细小旋涡。
这一剑,流光溢彩,绚烂至极。
风声遽然止歇,场间一片死寂。
冲过来的数十名死士停滞不前,十余人当即毙命,剩下的个个带伤。
江万里出现在他们侧方,面色苍白,嘴角缓缓溢出血迹,然后如山倾倒。
钱冰第一时间赶到他身旁,立刻探手掐住他的脉搏,随即对远处的裴越点了点头,示意江万里只是力竭,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他之所以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裴越,是因为那队铁甲锐士已经冲上祭天台,缠住王府亲兵的死士们一触即溃。
两边合流,祭天台上的死士陷入绝境,面对训练有素且武道修为高深的王府亲卫,这些人显然抵挡不住,一个又一个倒地死去。
吴存仁看得目眦欲裂,心里不断在流血。
恩师十余年的心血一朝尽丧,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士被裴越的人悉数斩杀。
裴越无视刘贤身前的那些人,平静地说道:“陛下,就让臣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这句话让周遭大臣无不变色,因为先前那些人就已经打出奉晋王令诛佞臣清君侧的名号,然而此刻裴越的人已经完全掌握祭天台。不论天子还是朝中重臣,尽皆在他兵锋所指之下,虽然圜丘坛外就是李訾率领的三千禁军,可谁都懂得投鼠忌器的道理。
有些人已经回味过来,最开始那些刺客不一定是裴越的人,但藏在偏殿内的铁甲锐士却一定是裴越的布置。不管他们承认与否,现在裴越已经占据一定的优势,至少没人敢冒着天子有损的危险进入这座如围城一般的圜丘坛。
朔风猎猎,君臣二人对视良久。
沉默良久后,刘贤缓缓道:“准奏。”
(本章完)